第78章 通透
第78章 通透
夜尋這一番的情緒變化叫我摸不著頭腦,遂而他道身體不適不想直接轉移回魔界,我也就一聲沒吭,聽話的爬雲去了。
雲上,夜尋驀然開口道讓我往後莫要討好旁人。
我奇怪著想,我幾時刻意討好過誰了?我好歹是個魔尊還會去討好誰?
但他如今就是老大,我沒好忤逆他,就點頭稱是。
夜尋隨後便給我勸著去休息了,駕雲的任務理所應當的落在我的肩上,好在今個我正需要一點時間來想想夜尋他到底是在哪、怎麽被觸了逆鱗,所以一路支著頭苦思冥想,日子倒也好過。
一直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日頭倒是漸漸的沉下去,我兀自在心裏哀哀的歎息一聲,偏了頭枕著手臂打算眯一眯瞪了一天的眼。
清風徐來,是透過結界一點醒神的微風,若不是能這麽感知著,茫茫夜空之間並無參照,我時時都有靜止原地的錯覺。
然當下給這風吹著,一放鬆下來,便有些困倦了。
是以,正是這個將夢將醒的間當,我想起一件事。
千溯這些年來一直被心魔纏身,縱然堅韌心智控製,平素給人瞧不出半點的不好來,這些年一直處得平和,但時不時依舊是有些敏感。
譬如我與他同寢之時,夜裏醒來,走二十步左右繞到屏風後的桌上喝上一杯水,千溯便醒了。
回來的時候,我迷迷糊糊自然是不曉得他醒來的,依舊是隨意的往床沿上一爬,蜷著就睡去了。而那一回,剛躺下沒多久千溯便湊過來一些,從身後執起一縷我的頭發,握在手心。
若不是我水喝多了,剛好撐得有點睡不著,準備滾兩遭去他身邊的,帶動頭發,這才算是發覺。
於是,我傻愣愣的看著他,“唔,哥哥你勾住我頭發了。”
千溯的眸子在月光中瞧上去格外的清潤,如玉溫柔。他側著頭,神色寧靜,輕輕問我,“你方才去哪了?”
人睡得迷糊的時候,難免反應慢上半拍,於是我傻了足有半晌,不確定道,“你說剛喝水的那一趟?就在屏風後麵。”
他靜了良久,“往後莫要這樣一聲不吭的離開。”
“哈?”我迷糊的腦中猛的一卡,感覺有什麽被狠狠顛覆了,原來半夜起來喝個水也是要打報告的麽?是應該這樣的?
但是千溯這麽說,我也就這麽做了。
可實際上千溯的起床氣是難以言喻的可怕,侍女都道,若非我在場,就算千溯睡上個十天半月,再多事端需的處理,他們也不敢貿然去喊醒他,省得死得冤枉。
所以每每半夜夜起,我坐在床邊暗暗看著他睡得安穩,那想喊不敢喊的心情與壓力可見一斑,隻得忍住口渴,默默再躺回去。
後來一回半夜,夜尋傳音給我道,他代我養的小毛球病了,問我要不要見它最後一麵。
我猶豫半天,想這回還是不能躺回去了,所以爬起身,湊上前推了推千溯。
沒過多久,我果不其然的被丟下了床,而後捂著遭了秧的腰,心滿意足的出門去了。
第二天,我抱著病怏怏的小毛球回千溯的寢宮吃早飯。
可憐小毛球鍾愛著夜尋,夜尋卻尤為的嫌棄著它,所以即便我好心將它放到夜尋那,讓他們聯絡聯絡感情,最後也是我同小毛球二者一並被掃地出門的結果。
這一回是小毛球在夜尋那逗留最久的一次,足足兩天,不曉怎麽就折騰病了,而且還是較之嚴重的哪一種。
於是在餐桌上,我為了安慰小毛球,絞盡腦汁之後便勸它換個人喜歡好了。正值千溯從屋內走出來,我眼前一亮朝小毛球一指道,“你不如還是喜歡我哥吧?”
千溯聽罷挑了挑眉,在桌前坐下,慢條斯理的用餐。
小毛球還是第一次見千溯,眼睛有點發直,無論我怎麽逗弄它,它都好似進入了一種無我之境,專注而深情的瞅著千溯。我以為它病的不輕,很是憂傷,難過的抱緊它,順著它的毛。
千溯眯眼瞧我一眼,神色莫測的擱下湯盞,漫不經心的伸出一手,低眉對小毛球,似笑非笑,“我,還是夜尋?”
小毛球猛地哆嗦了一下,眼中大放光明,猛地就竄了起來,要從我懷裏跳出去。我就從未它如此精神過,有點被嚇著了。
然而小毛球將跳到地下,不過兩步遠就要躍到千溯懷中之時,又莫名其妙的停了停,望向門口。
正在我一時還拿不定注意,不曉得小毛球到底是病了還是沒病的時候。千溯施施然抬了眸,朝我笑道,“洛兒呢,怎麽看?”
我心中暗罵小毛球不懂得審時度勢,又是個欠虐的主,非得喜歡著嫌棄它的夜尋。嘴上一點沒有猶豫,篤定道,“自然是哥哥。”
千溯彎眸笑了,星眸璀璨,頗為好看。我心情在他這難得一真心實意的笑間徒然高漲,歡欣且不自知的跟著笑,一俯身要去抱小毛球,沒意識跟著它膠著的目光望去,一愣。
彼時夜尋正逆光站在門口,表情很淡,好似是同尋常並無二樣,然暖陽勾勒的剪影卻蘊著一種尋不出痕跡的冷淡,難以言喻的強烈。
夜尋的眼神徑直掠過我,低斂著眸,朝小毛球淡淡道,“過來。”
小毛球顫顫巍巍抖抖索索的還是上前去了。夜尋並沒有俯身去抱它,轉身離去,小毛球則是搖著尾巴跟著。
半晌之後,我端起一碗暖湯,奇怪道,“唔,瞧不出來夜尋還是很關心小毛球的,今個居然來將它接走了。”
千溯隻是笑,仿佛心情很好一般,難得胃口也好了起來。
……
我當時也隻是隨著千溯開心,並沒有深思什麽。
然而如今想來,我好似終於在記憶中找到了夜尋心情不好的痕跡,那如出一轍淡然而無跡可尋的冷然。
思緒混亂時,又亂七八糟的想他要我莫要討好別人的話語與千溯道的不準半夜不吭聲離開的言論實在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莫名其妙且霸道著的。
……
枕著頭的手臂一滑,我身子失了平衡的一歪,便是撞到一人的身上。
夜尋抬手扶了扶我的肩膀,亦似是不經意一般撫了撫我偏著的臉頰和耳朵,好笑一般,“說是要照顧我,結果自個卻先睡著了麽?唔,雲都走偏了。”
我便是在這一聲溫和之中,糅合著腦中無數碎片記憶,驀然似是醍醐灌頂,猛然的通透了。
夜尋他,原來一直將我當作妹妹看待的麽!
蒼天,竟有如此的好事!
自從夜尋將我從鬆鼠洞撿回來,態度從來都是不冷不熱,所以我一直在想他是否一貫都將我額頭上標注著“路人甲”三字,以示不相幹的關係。後來他勉強答應做我摯友一號,叫我給歡喜衝昏了頭,好不容易一回頭細想,才覺我同他已經是相處了不曉得多少萬年了。縱然時時給他的冷淡打擊著,但好歹他還是在我身邊的留了這麽些年。
有關他不悅的一二畫麵,第二者我暫且參不透他為的是什麽,但是第一者情景簡單,隻有千溯同我說了那麽一二句話,是問他和夜尋我選誰。
誠然無論是誰,被人做了選擇還是落選的那一方自然不會開心,然夜尋本就是個寡淡的性子,若是往常,莫說是落選,就是暗中誹謗怒罵人也不見得有半點反應。
所以我以為,他這是醋了,而且是針對千溯的醋了。
逆著一推,那便將我當作妹妹看,才會針對著千溯醋了,否則那也該換個人醋的,而他對於折清卻沒什麽看法。
……
於是我抬頭揉了揉眼睛,將夜尋瞅了瞅,心中激動幾許,而後伸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頭也靠上去,猶若對千溯一般小聲道,“我其實不大喜歡禦雲,會困。”
夜尋被我驀然這麽一抱,倒沒顯出多少反應來,聲音卻詭異的放輕了些,帶笑,“睡迷糊了麽?”
我想了想,如實道,“沒,我醒著呢。”
夜尋沒說話了,我就再接著道,“我好像突然之間想開了些事情。”說實在,我當時有點慌,反應過來時才恍覺心跳聲都格外的清晰。腦中一時在想這個,一時在想那個。
“睡覺的時候?”夜尋揶揄道。
我嘿嘿笑了兩聲,而後鼓足勇氣接著道,“你其實還是挺喜歡我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