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放之人

凜冽的北風冰冷刺骨,像要吞噬一切似的,順著木牆間的縫隙,粗暴的將雪花吹進屋內。

炭火早已熄滅。

寒意和饑餓交織在一起,終於令陳嗣業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緊跟著,一道柔弱的身影便闖入了他的視線。

隨意挽起的雲鬢下是張白裏透紅的鵝蛋臉。

柳葉彎眉櫻桃小嘴。

雖身著麻衣,卻難掩沉魚落雁之姿。

尤其胸前的飽滿,更是低頭不見腳尖。

“娘,爹好像又活過來了!”

女人的身後,還躲著個五六歲大的小丫頭,雖然麵黃肌瘦,但仍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見陳嗣業醒來,立刻怯生生的說道。

“萍兒退後,娘今日跟他拚了!”

女人邊說邊舉起手中的菜刀。

嚇得陳嗣業本能後退,直到頭磕在了房梁上,一段陌生的記憶也隨之湧入腦海。

他這才知道,自己居然穿越了。

此身所在,竟是大明崇禎六年。

原主也叫陳嗣業,本是一名欽天監的刀筆小吏,卻因朝堂黨爭,被流放到了奴兒幹都司。

而麵前這兩個正是他的妻子張芸和女兒陳萍。

“等等、你先把刀放下,有什麽話咱們慢慢說!”

好不容易穿越了,陳嗣業可不想剛睜眼就再次‘回爐重做’,趕緊將兩手放在胸前,示意對方自己並無惡意。

“沒什麽好說的!”

“家裏連一粒米都沒了,你竟還去賭,甚至以我們母女為賭注,那咱們就同歸於盡吧!”

“總好過變成山中部落的奴隸!”

張芸根本不給解釋的機會。

瞳孔滿是決絕的恨意。

見狀,陳嗣業知道眼下的情況,說再多也於事無補。

畢竟自己這個前身確實不做人。

明末天下大亂。

中原連年災荒,百姓餓殍遍野,義軍多如牛毛。

更有後金虎視眈眈,妄圖攻破山海關,奪取天下。

因此,朝廷早就失去了對奴兒幹都司的控製,這裏的罪犯,自然也沒了管束,隻能自生自滅。

而前身來到此地之後,雖然勉強保住了性命,卻覺得今生再無出頭之日,便開始擺爛。

每日隻顧著喝酒賭錢,更是不惜把妻子和女兒都抵押了出去。

如此禽獸不如,也怪不得張芸揮刀相向。

“娘子,我錯了還不行?”

“今後肯定改過,你能不能給為夫個機會?”

夫妻見麵如同仇敵肯定是不行的。

情急之下,陳嗣業也隻好認下了前身做得那些荒唐事,連連向張芸認錯。

上一世他雖然浴血沙場,為國家立下不世功勳,卻因性格孤僻寡居一生,始終未曾經曆過家庭的溫馨。

如今穿越後有了這樣的機會,自然格外珍惜,想要彌補遺憾。

“這些年,我給你的機會還少嗎?”

張芸依舊不為所動。

看她那決絕的樣子,陳嗣業知道今天不做出點實際行動,肯定是沒法緩和了。

“好!我這就證明給你看!”

“萍兒等著,爹馬上去給你弄吃的!”

急切的撂下句話,陳嗣業便匆匆離開了家門。

哪成想剛到院裏就被迎麵而來的北風吹得險些摔倒。

這天寒地凍的東北,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活的。

緊了緊身上的破棉襖。

陳嗣業看著麵前令人望而生畏的原始森林,心中非但沒有恐懼,反倒異常興奮。

他終於可以放開手腳,肆無忌憚的打獵了!

上輩子,陳嗣業退伍之後,仍舊離不開槍杆子,便想成為一名職業獵人。

奈何各種動保組織的存在,即使他功勳卓著,依然沒法隨心所欲的狩獵。

可到了這個時代,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隻要有本事,別說飛禽走獸了,便是殺頭龍也沒人管!

……

陳嗣業的家本就在大興安嶺之中。

出門便是茫茫林海。

背著一個笸籮,拎著一把劈柴的斧頭,他就這樣進山了。

不是藝高膽大,實在是無奈之舉。

前身就是個書生。

家裏能稱得上武器的,隻有斧頭和菜刀。

由於時間緊迫,陳嗣業也來不及製作套子、弓箭等狩獵工具。

好在眼下正是初冬。

山間幾乎被皚皚白雪覆蓋,許多隻於夜間活動的動物,也不得不在白天外出覓食。

用不著深入大山,就能遇到山雞野兔。

在林中尋覓了大概半個時辰,陳嗣業便找到了一個絕佳的位置。

那是一顆高大的鬆樹。

下麵鋪滿了鬆塔,也叫鬆子殼。

對於動物而言,這便是天然的糧倉。

隻需將笸籮支在地上,再壓上巨石,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獵物主動送上門。

為了能更快的逮到東西,陳嗣業還把兜裏僅剩的幾顆炒黃豆貢獻了出來。

自己則攥著繩子,藏在了雪堆裏。

果然。

不到二十分鍾,兩隻鬆雞便蹦蹦跳跳的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誘人的豆香很快吸引了它們的注意。

略微遲疑,那隻公的就按捺不住食欲,率先走到了笸籮下麵。

見時機成熟,陳嗣業迅速拽倒了支撐的木棍。

笸籮連帶巨石瞬間下落,不偏不倚正好將鬆雞扣在了下麵。

剩下那隻母頓時嚇得撲扇著翅膀想要逃跑,卻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眼疾手快一把丟出斧子,直接將其釘在了地上!

呼!

長長的出了口氣,陳嗣業難掩眼中的興奮。

這可是他時隔數十年再一次打獵。

若是在上輩子,兩隻鬆雞估計夠蹲十年大牢的了。

不得不說,大興安嶺的確是風水寶地。

陳嗣業掂了掂,每隻雞最少也有十七八斤,足夠一家人美美吃上好幾天。

然而,興奮之餘他卻忽略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正準備收獲回家,山林中卻突然響起了滲人的狼嚎叫!

陳嗣業這才想起自己犯了大忌,沒有及時處理那隻母雞流出的鮮血。

說時遲那時快。

意識到危機,陳嗣業背上獵物撒腳就跑。

可他的速度又怎麽可能快過餓狼。

幾個呼吸,身後已經多出了三道灰色的影子。

不能再跑了!

野外,將背後留給猛獸必死無疑。

心中響起祖訓,陳嗣業一個急刹車,緩緩轉過了身子。

與此同時,三條體長將近一米五的餓狼也隨之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看著它們幹癟的腹部,陳嗣業知道,就算自己舍棄手中的鬆雞,這三個家夥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狼這種畜生最為殘忍。

隻要盯上了,便是不死不休,全身而退肯定是不可能了。

眼下若想活命,唯有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