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不配生下我的孩子!

“慕淩川!”

玫娘回過神來,見薑黎被慕淩川害得如此狼狽,氣得向來有些蒼白的臉上多出了一些血色。

她抑製不住怒氣,身子止不住的顫著,“你怎可如此對一個女子!你真是太過分了。”

“過分?”

慕淩川麵色不變,隻冷冷看著薑黎,眼底沒有半點波瀾,“這算什麽過分。”

這是他對玫娘的回應。

更是對薑黎的警告。

“你。”

慕淩川最後看了薑黎一眼,大步離去:“好自為之。”

日頭已然升起,灼灼的烈日落在身上,薑黎卻察覺不到半點熱意。

她似是被投入了極寒之地,寒徹入骨。

耳邊是玫娘著急呼喊慕淩川的聲音,可薑黎卻什麽都聽不見了。

不僅是耳中,還有眼前,一片混亂。

這一瞬間被拉的極長。

卻又仍在一息之間。

“薑黎妹妹?”

玫娘喚了幾聲,得不到她的回應,便急急的吩咐劉婆子:“快,你現在就去寶善堂,不拘哪位大夫,快些將他請來!”

去請大夫?

薑黎一個激靈,陡然驚醒過來。

她下意識伸手去握玫娘的手,卻被巧杏接住:“你清醒了?你沒事了?”

薑黎胡亂的搖頭,僅存的理智讓她死死握住巧杏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道:“不要請大夫。”

巧杏飛快的看了玫娘一眼,見她無聲的點了點頭,便攬住薑黎的肩頭,低聲哄著:“好,不請大夫。我送你回房?”

“對……回房,我要回房……”

薑黎哽咽著,幾難維係住瀕臨崩潰的情緒。

“你身上的衣裳都髒了。”

巧杏第一次進薑黎的屋子,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圈,“可要我幫你換下?幹淨衣裳可是在那邊的櫃子裏?”

回到屋中的薑黎已然慢慢冷靜下來。

她謝過了巧杏的好意。

巧杏也不在意,擺擺手,沒有半點遲疑的離去。

屋子裏隻剩下薑黎一人。

她在死寂的空氣裏,換掉了身上的衣裳。

這天過後,薑黎好似與過去的兩個月並無二樣。

她仍是一大早的去了菜市場,買了這一日會用的新鮮食材,準備著玫娘的一日三餐。

仍是在入夜之後,一個人安寢,卻不得安寢。

“阿黎,這是我們的孩子。”

慕淩川懷中抱著一個嬰兒,陽光下,衝著薑黎明媚的笑。

這是薑黎從來未曾見過的慕淩川。

她一時間看得怔了。

渾然不曾察覺,四周的黑暗蔓延過來,悄然攀爬上了慕淩川的後背。

慕淩川臉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不見,疏朗的麵容上爬滿了陰冷和猙獰。

“薑黎,你不配生下我的孩子!”

慕淩川將懷中的孩子高高舉起,在薑黎的驚叫中,重重的摔落。

“啊——!”

薑黎陡然驚醒,“不要!不要……”

“不要什麽?”

“不要傷害我……大、大人?”

恍惚之中,薑黎好似看見了慕淩川,他的臉上是她見得最多的麵無表情,沒有明媚和煦,卻也沒有半分猙獰恐怖。

她卻分不清,此時究竟是在夢裏,還是現實。

“不要什麽?”

慕淩川將人撈入懷中。

隻一探手,慕淩川便高高挑起眉尾。

“你這腰身——罷了。”

慕淩川不等薑黎作答,便俯身過去。

薑黎陡然清醒過來,“大人!”

怕他無知無覺傷了她腹中的孩子,薑黎急急的去推慕淩川。

可慕淩川卻隻當她是欲拒還迎,眼底閃過戲謔,行事反倒越發凶狠。

“求您……”

薑黎想起早夏時分疾風驟雨惹玉蘭的那一晚,雙手抵在他的胸口:“求您……”憐惜。

那兩個字是可憐哀求,也是撥亂心弦的纖纖玉手。

慕淩川喉中微緊,聲音嘶啞的應了。

……

隻略做了一場,慕淩川便收拾了衣裳離去。

薑黎驚醒過來,急急的望去,仍隻是看見他的一片衣角,毫不留戀的離去。

她心頭一空,陡然跌落在錦被之中。

“嗚……”

她終是哭了出來。

可即便是哭,她也不敢放聲,隻捂著臉,小聲啜泣哽咽。

為什麽他說了那樣的話,卻還要來找她?

又為何與她那般親密著,卻半點不曾察覺她的異樣?

不,他不是不曾察覺。

他是察覺了,卻不願、或懶得細想……

而她,也還是怯懦的不敢麵對,不敢叫慕淩川知曉她有了身孕,不敢麵對後麵可能發生的一切。

紛雜的念頭攪得薑黎頭疼欲裂,隻得胡亂的睡下。

翌日天色微亮,薑黎紅腫了一雙眼睛去到了廚房。

用熟雞蛋滾了眼睛,她這才出去采買。

可她一雙兔子似的眼睛仍是打眼的緊,往日裏與她相熟的攤主都關切了幾句,她應對得疲累極了。

回到陸宅,不得半分喘息,她便忙活起玫娘的早膳。

以往都是劉婆子來提,今日來的,卻是巧杏。

“你的眼睛怎麽了?”

巧杏立時注意到了薑黎的眼睛,踟躕的問道:“你哭了?”

薑黎抿直了嘴角搖頭,推說道:“沒有。許是夜裏叫毒蟲蟄了,不妨事的。”

“腫成了這樣……”

巧杏似是察覺到了薑黎的閃避,頓了頓,順著她搪塞的借口說道:“夏日裏的毒蟲是厲害了一些,晚些時候我去寶善堂那邊買些驅蟲的藥散來,給你也帶上一些?”

怕被巧杏看出端倪,也怕驅蟲的藥散傷了腹中的孩子,薑黎偏過頭去低聲婉拒:“多謝姐姐好意,我這兒不用了……”

見她堅持,巧杏便不再多說,隻提了玫娘的早膳離開。

廚房裏隻剩下她一人,薑黎立時垮了肩。

忽的,有什麽輕輕踢了薑黎撫在肚皮上的掌心。

“啊!”

薑黎驚呼了一聲,又想起什麽,飛快的捂住了唇,將剩下所有的聲音壓在了胸口,震得她心口一陣急跳。

這、這是什麽?

不期然的,薑黎想起大半年前前劉婆子與人閑聊時說過的話。

——“你們不知道,我們玫夫人腹中的孩子日後定是個學武的奇才!就像慕將軍那般!你問我為什麽?那自然是孩子尚在娘胎裏就練起了武啊!那小拳頭小腳的,可來勁了!”

明明隻是當時匆匆略過的一句話,此時卻在薑黎的耳邊越發清楚。

是孩子。

定是孩子察覺到了她的傷心難過,她在用祂的方式安慰她這個怯懦無能的娘親。

薑黎忽的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