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如如了他的願

慕淩川隻要了薑黎一次,便將人放開了。

薑黎幾次想要開口,卻被他周身冷厲的氣息避退,直至他離開,都沒敢將她懷孕一事告訴他。

不多時,有人送來了避子湯。

那丫鬟放下碗匆匆離去,薑黎看著逐漸涼透了的避子湯,忽的飛快起身,將湯藥從後窗倒了出去。

重新坐回床邊,薑黎用力的按著心口,才能不叫它從口中蹦出來。

先前不知腹中有了孩子也就罷了。

如今已從白術的口中得了確定的答案,她如何能讓孩子再被傷害?

縮回床角,薑黎緊緊的抱住自己,驚懼不安的心才得以喘息、平複。

翌日,劉婆子又來了。

和先前的陰陽怪氣不同,此時的她顯得十分不甘願,愣是在廚房門口站了小半個時辰。

人不走,話也不說。

薑黎隻做不曾察覺劉婆子的到來。

餘光中,眼見劉婆子忍耐到了極致,一張老臉漲得通紅,鼻前甚至噴出了兩團白氣。

“薑黎!”

劉婆子怒吼了一聲,“夫人要見你。”

玫娘又要見她?

薑黎明顯的遲疑了一瞬。

“動作快些。”

劉婆子又要似昨晚那般拉扯薑黎。

這一次被她靈活的避開。

她看向劉婆子,眉心微蹙:“夫人為何要見我?”

“我怎麽知道?”

劉婆子的白眼幾乎翻到天上去,“你動作麻利些,若讓夫人久等了,仔細你的皮。”

丟下這話,劉婆子徑自離開。

薑黎忐忑不安了許久,終還是去了前院。

一見著玫娘,她便溫柔的望著薑黎:“這些日子辛苦你照料我,一直想要親口向你道謝,總不得機會。”

玫娘的聲音也是輕柔的,透著股江南女子才有的軟意。

一年前,慕淩川正是從江南帶回了玫娘。

薑黎頓覺口中吞下了一口黃蓮,苦澀的難以言說。

可偏偏,這苦澀之中還生出了一縷豔羨和妒忌。

她慌亂的低下頭去,不敢叫玫娘察覺:“夫人言重了,我本就是大人找來服侍夫人的,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這世上哪有什麽該不該的。”

玫娘輕歎了一聲,神色有些不對。

不過很快,玫娘便轉移了話題,神色溫和且關切的問道:“見你這兩日走路時有些不對,可是受了傷?”

“是傷在了膝蓋上?”

玫娘招了招手,示意薑黎去她床邊坐下。

薑黎遲疑著,隻在床尾的小杌子落了座。

她仍是低著頭,小聲回道:“是我不小心摔在了碗上,破了些皮,不妨事,都已結痂了。”

“姑娘家總該精細一些。”

像是在哄著薑黎一般,“這是慕將軍先前贈予我的丹參羊脂膏,你若不嫌棄我曾用過便拿回去,一日用上三次,定不會留下疤痕的。”

“玫夫人,我……”

“不許拒絕。”

玫娘輕哼了一聲都像是在撒嬌,“你若是拒絕,便是嫌棄這是我用過的。”

薑黎下意識搖頭:“我沒有嫌棄,我隻是……”

“那便拿回去吧。”

玫娘彎了彎眼睛,吩咐她的心腹丫鬟巧杏,“快將丹參羊脂膏拿給薑黎妹妹。”

巧杏是個眉眼嚴肅的,薑黎從不曾見她笑過,明明隻比她大了三歲,雙眉之間的“川”字卻比劉婆子還要深得多。

她拿著丹參羊脂膏還未靠近過來,薑黎便慌慌張張的起了身,可不等站穩,身後傳來一道巨力,她失去平衡,驚呼著向前摔去。

薑黎本能的護住了肚子。

“小心。”

巧杏抓住了薑黎的手臂,一把拽了回來,就又鬆開了手。

薑黎驚魂未定,小臉煞白一片,她急促的呼吸,胸口劇烈起伏著,洶湧的波浪惹得劉婆子怒目而視,小聲咒罵了一句騷蹄子。

薑黎這才發現劉婆子竟不知何時從門口躥到了她的身後,方才也是劉婆子絆了她,才險些讓她摔了。

“劉婆子,你……”

“薑黎妹妹沒事吧?”

玫娘忽然出聲,打斷了薑黎對劉婆子的問責。

薑黎啞然,對上玫娘臉上沒有半分虛假的關切,終是搖了頭。

玫娘鬆了口氣,衝著劉婆子發難:“劉嬤嬤,你怎可如此莽撞?罰你這個月的月錢,充作薑妹妹的賠禮。”

“夫人!”劉婆子自是不甘願。

但玫娘瞧著溫溫柔柔,卻是說一不二的。

劉婆子隻得應下。

薑黎立在原處,耳中是玫娘對劉婆子的嗬斥和問責,隻覺得渾身不自在極了。

終於,她覷了一個間隙,急急的開口:“夫人,廚房上還燉著湯,我得回去盯著了。”

“是我考慮不周。”

玫娘回過神來,素淨的麵上閃過些許自責,“巧杏,你送薑黎妹妹出去吧。”

薑黎沉默著,匆匆離去。

沒了外人,玫娘臉上如沐春風的淡笑消失的無影無蹤,見巧杏一臉凝重的回來,淡聲問道:“如何?”

“至少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方才還下意識的護著,顯然是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的。”

巧杏的眼底極快閃過一絲狠辣:“可要奴婢將她解決?”

玫娘神色淡淡,倏而輕笑了一聲。

“何須我們髒了手。”

……

薑黎回到廚房上,怕劉婆子會追過來看她是不是當真煨了湯,忙起鍋將今早采買回來的老母雞燉上了。

她坐在爐子前,望著裏頭搖曳的火光,眼前卻都是慕淩川抱著孩子、滿身溫柔的模樣。

那是他和玫娘的孩子,他才會那般喜歡。

若他知曉她也有了他的孩子,他會不會也是這般的高興和喜愛?

薑黎的眼底染上了些許歡喜和柔色,腦中卻忽的浮現那一碗碗被她喝下的避子湯。

每一碗避子湯都在提醒薑黎,慕淩川從未期許過他們兩人的孩子。

他若當真知曉她有了身孕,定是震怒非常。

甚至會強硬的讓她落了腹中胎兒。

一想到孩子會離她而去,薑黎便覺心口痛了起來。

不、不行……

她不能沒了這個孩子。

她不能告訴慕淩川她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