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不再苛求父親的愛
“對……對不起媽?”薛詩雅心裏充斥著無盡的恐懼,結結巴巴道:“裏……裏麵的內容太太嚇人了。”
內容的確駭人聽聞,會讓人心裏難受。然而血腥的畫麵已經經過處理,不會造成視覺衝擊。薛詩雅就跟嚇破了膽一樣。
王蘭芳恨鐵不成鋼,“至於嗎?”
“媽媽,我……我害怕,我不想看了。”她來不及去拾地麵摔碎的碗,急忙慌張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王蘭芳看著消失在門口的身影茫然地眨了眨眼,自言自語道:“這丫頭膽子怎麽越來越小了?”
她心裏雖氣女兒懦弱膽小的性格,嘴上抱怨了著,然而想到女兒剛才慌張的神情,慘白的臉色,還是放心不下。
川西北高原植被豐富,屬季風氣候,濕冷多雨冬潮無夏。當地人修建房屋就地取材,石木結構三層人字形瓦房。為了屋內空間最大化利用,上二樓的梯子一般都會設在屋外。
王蘭芳走出廚房準備上樓時,鄰居張嬸站在牆垣邊喊道:“薛大嫂,幫我下忙。”
王蘭芳雖然在十裏八村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但分事而論,除了與馬燕不和,和其他人倒也相處融洽,她樂善好施,誰家有個困難都會出手相幫,在村子上也出了名的熱心腸。
張嬸挖了一背簍的土豆,蹲下身使不上力,讓她幫著扶助一下。
“你說你都多大的年紀了,這麽一大背簍土豆也不怕閃了你的老腰!”王蘭芳走來,說著將張嬸推開,自己背起背簍,嘴裏責怪的話不消停,“子女不在身邊,**還躺著個半身不遂的老人,你說你這要是傷了腰咋辦?”
張嬸無力歎氣,“誰說不是呢,男人活著喝酒打牌沒讓我過上一天好日子,死了還給我扔下一攤子事,我這命苦啊!”
“你可別在我麵前訴苦!我那混球倒是活著,可是這些年你見過他回來幾次?哼,跟死了有區別嗎?”
提起自己男人,她一肚子的火。
這些年她受的苦,張嬸作為鄰裏是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怕又揭她傷疤,趕緊轉移了話題,“阿雅回來了嗎?”
然而王蘭芳因心底的痛被觸碰,心裏的恨意難平,抱怨起自己的男人來。
卸下背簍,王蘭芳心中的痛楚像沸騰的開水。多少年了,她壓抑在心口無人訴說,此刻隻想釋放出來,然後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薛詩雅上樓給妹妹打通電話,得知是妹妹所在旅行團的另一輛大巴車出事,這才將心放回肚子裏。
她下樓,隱隱約約聽見母親的聲音,隻見廚房裏沒有母親的身影,她尋著聲音走去靠近張嬸家的牆垣。
“張嬸,你說我跟寡婦有什麽區別?二十多年了,我一個人當媽又當爹的把兩個孩子拉扯大……”
話到此無盡的委屈湧上心頭,她心中恨,不想為那個男人哭泣,卻又控製不住,雙眼淚水像未擰緊的自來水。
張嬸為她心疼,安慰道:“張嬸知道,可這都是我們的命,能有啥辦法?好在我們把孩子拉扯大了,這日子也一天天好起來了,就像阿雅說的那樣,等我這裏通了鐵路,日子就更好了。過去的事啊,就別去想了。”
她幾句話根本無法撫慰王蘭芳多年來的傷痛,她擦了把淚繼續道:“你說他還是個男人嗎?當年兩個孩子還那麽小,”她手比了比,“阿雅才三歲,這麽高點,阿敏剛出生,他居然跟我提離婚。”
她越說越難過,心裏的恨也就越大,“當時為了兩個孩子我沒有同意。現在想想,那時候我就該同意,告訴兩個孩子她們的爸爸死了,也不至於把兩個孩子傷成如今這樣。”
“都過去了,還說什麽!再說了,他不是年年把錢匯入你名下嗎?這說明他還是有點良知的。”
王蘭芳嘴裏爆了一句粗口,“他要有良知會在外麵重新組建家庭嗎?”
張嬸難過地歎了一聲氣,“沒有親眼見到的事,別聽那些嚼舌根的人胡說。”
“他在外麵要是沒相好的,孩子還那麽小他會跟我提離婚?有家有室有孩子,他會一年回來一次?哼,我當年沒有跟他離婚,現在就更不會了,等我兩個女兒穩定,我就去起訴他重婚,讓那雜種去坐牢!”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咬牙切齒,淚眼裏充斥著無盡的恨意。
天色完全黑下,王蘭芳才從張嬸家回來。
家裏沒有開燈,在清冷的月色下格外的孤寂,心裏頓時湧上一股落寞的傷痛,下一瞬間她想到自己的大女兒,心揪著痛。三步並成兩步跑上了樓。
她推開大女兒房間門,冰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瑟縮在角落裏的那抹瘦弱身影上。她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打手攫住,痛得她呼吸不上來。
“天這麽冷,你蹲在地上做什麽?”她走去把女兒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
薛詩雅感受著母親溫熱的身體,好久沒有被母親這樣抱著,好溫暖,她靠在母親懷裏心有多溫暖就有多痛。
“媽媽,”她輕輕地,撒著嬌,“我害怕,今晚你陪我睡好不好?”
母親摟著她的腦袋,深深地親吻著她的額頭。“好,今晚媽媽陪你睡。”
她的記憶裏,母親對她刻薄嚴厲,從來都沒有像今晚這樣溫柔過。
母女兩躺在一張**,什麽都沒說,卻互相治愈著彼此受傷的心。
一隻手隔著被子在她身上輕輕拍打,就像母親哄誰繈褓中的孩子一樣溫柔。
這一夜她放下了心中得不到的愛,在母親的庇護下睡很香。
又是踏上征程的一天,為了母親和妹妹,以及這個家,她必須承擔起養家的責任。
下樓母親已經為她準備好早餐,卻不見母親的身影。
“阿雅。”張嬸隔著牆垣喊她。
她前去微微一笑,“張嬸,有什麽事嗎?”
“你萍萍姐在綿陽那邊打工,生病住院需要人照顧,我……”說著她歉意一笑,“家裏有你張奶奶走不開,就讓你媽媽替我去照顧幾天,一大早就走了。你……你不會怪張嬸吧?”
聞言,薛詩雅心中生了一絲不舒服。
她搖頭,“不會。”
在外累了一天,回到家沒有母親的身影,冷鍋冷灶,整個家冷冷清清,整個人被孤獨包裹,心中對母親的思念也變得濃烈。
想知道母親的情況,拿出手機才發現那串號碼是家裏的座機,母親沒有手機。
後院響起狗吠聲,她走出屋見一個高挺的身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院門內,一雙含著憂傷的眼沉沉地盯著她。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問:“你是來找我媽媽的嗎?她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