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能坐以待斃

沈昭寧和紫蘇在燈下縫製花包。

“紫蘇,你早點去歇著。”

“奴婢不累。”紫蘇堅決不走。

大爺知道老夫人氣暈了,不會放過大夫人的。

她不能讓大夫人一人麵對大爺。

最起碼,大爺動怒虐打大夫人的時候,她可以抵擋一陣。

沈昭寧一針一針地縫著,莞爾道:“做完這個就去歇著,不許逞強。”

紫蘇無奈地答應,壓低聲音問道:“你想好如何應對大爺了嗎?”

“今夜他不會進來。”沈昭寧粉白的嘴唇噙著一抹篤定的冷笑。

“為什麽?”紫蘇驚詫地抬眉。

“我們被三爺打成這樣,他還能對我怎麽著?再說,如今他有求於我,自然是投鼠忌器。即便他滿腔怒火,也要壓下去。”

紫蘇想想也對,但又覺得不對。

若今日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人是大夫人,就平白地被打,討不回公道嗎?

不過,自從大夫人嫁進陸家,遭受的委屈、欺辱和虐打,何曾有過公道?

嫁進陸家這幾年,大夫人太苦了。

紫蘇看向外麵,那道虛淡的黑影消失了。

陸正涵終究沒進去,拳頭攥緊了,鬆開,又攥緊,又鬆開。

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憋得他一臉陰霾。

她額頭的傷還沒痊愈,今夜暫且饒過她。

其實,洛陽城有不少先生可以聘請,但他就是覺著,她是嫡母,憑什麽不管耀兒的學業?

再說,憑借她和柳先生的交情,到時他跟柳先生說,耀兒的字是她教的,柳先生多少要顧及她。

隻要耀兒進了清正學堂,他在戶部的地位就更加超然。

就連尚書大人都將對他刮目相看。

沈昭寧,你不願教,我偏偏要你教。

離去時,陸正涵看見院子裏多了兩個麵生的小丫鬟。

“你們是徐管家安排來這兒伺候的?”他疑惑地問。

“大爺,奴婢二人是二老夫人那邊的。”紫葉低頭道。

“前幾日,二老夫人遣奴婢二人離開,聽聞大夫人的院子缺人,便送奴婢二人過來伺候。”冬香謹小慎微地解釋。

陸正涵沒多問,走了。

蘇采薇終於把夫君盼回來了,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他麵色冷沉,話不多,好像在想事情,又好像跟誰置氣。

她暗暗尋思,應該是那賤人把他氣得不輕。

沐浴後,蘇采薇給他穿上月白中單,白嫩的手在他的後腰輕緩地遊走。

陸正涵抓住她的手,冰冷地上了床,“我乏了,睡吧。”

她錯愕地愣住,腦子裏一片空白。

自從十五歲那年,她把第一次交給他,他不是天天癡纏她,就是對她沒有半分抵抗,從未這般冷淡地拒絕過。

“夫君,你是不是有心事?可以跟我說說嗎?”

第一次被拒絕,她心慌意亂,迫切地想知道他的心思。

陸正涵煩躁地推開她,“近來公務多,我真的累了。”

“那我幫你按按。”

“不用了。”

她剛把手放在他的肩膀,就被他推開。

他躺下來,麵朝裏側,冷漠得像一個陌生人。

蘇采薇看著他冰冷的後背,眼圈紅了,淚珠滑落。

她悄然抬手拭去淚珠,不敢發出半分聲響。

夫君的性情轉變這麽大,一定跟那賤人有關。

那賤人究竟跟他說了什麽?

“夫君是不是一定要讓姐姐教導耀哥兒寫字?”蘇采薇起身,冷幽幽地問。

“你煩不煩?”

陸正涵霍然起身,倉促地下床,拿了衣袍就往外走。

她驚慌失措地追去,從身後抱住他,柔軟的聲音帶著委屈的哭腔。

“是我的錯,不要走好不好?”

“我去書房。”他試圖掰開她的手,但沒怎麽用力。

“不,我不讓你走。”蘇采薇抱得更緊了,把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背上,“夫君,我哪裏做錯了,你跟我說,我改還不行嗎?”

陸正涵轉過身來,語重心長道:“耀兒的學業是大事,你不能插手,你也沒本事插手。記住了嗎?”

她聽懂了,楚楚可憐地點頭,“夫君所做的一切都是為耀哥兒好,我明白的。就算你把耀哥兒記在姐姐名下,我也沒半句怨言。”

他憐惜地摸摸她的頭,“耀兒是你的孩子,我怎麽會這麽做?夜深了,睡吧。”

二人回到床榻,蘇采薇溫柔地摟著他,但他沒有半點動作,很快就睡沉了。

黑暗裏,她的眼眸格外的明亮。

卻給人一種陰暗爬行的感覺。

那賤人對夫君的影響越來越大,她不能坐以待斃。

……

陸正鴻脫臼的手臂恢複了,酒醒後又去吃花酒。

喝得三分醉時,他跟著朋友轉到另一家花樓,卻被人用麻袋套住。

棍子如狂風暴雨打下來,他痛得蜷縮成一團。

不遠處,一道挺拔的黑影繚繞著肅殺、詭譎的氣息,四周寸草不生。

玄色風帽遮掩了此人的頭臉,夜風呼嘯,幾縷發絲張狂地飄飛,添了幾分邪魔般的氣息。

幢幢暗影裏,這雙寒沉若淵的黑眸湧動著狂肆的殺戾。

直至麻袋裏的人沒了動靜,這夥人才消失在茫茫黑夜裏。

翌日早間,陸正鴻痛醒了,不僅哪哪兒都疼,而且頭痛得快炸了。

薛大夫診治了,身上多處骨折,頭顱裏有血淤。

他怒火衝天地趕往春蕪苑,被下人抬著過來的。

“賤人,出來受死!”

陸正鴻的怒吼聲震天動地,幾乎把屋瓦掀飛。

沈昭寧氣定神閑地出來,紫蘇給冬香使眼色。

冬香悄然離去,去隔壁報信。

“賤人,你竟敢找人打我!”

陸正鴻怒得渾身顫抖,吩咐小廝,“把她抓過來,我要親手打死她!”

被這狗賤狗賤的庶人欺負到頭上,是他平生的奇恥大辱。

紫蘇恨恨地反駁:“三爺你有證據嗎?大夫人一直待在春蕪苑,沒出去過,如何找人打你?”

昨日被他暴揍的情景曆曆在目,她恨得咬牙切齒。

隻恨不能親手報仇。

“三爺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對方下手這麽狠,看來不是尋常恩怨。”沈昭寧似笑非笑地挖苦,“你要不要去京兆府報案?”

有人替她教訓陸家紈絝,真是大善人。

若說陸正涵是寵妾滅妻的混蛋,那麽,陸正鴻便是讓人深惡痛絕的歪瓜裂棗。

那兩年,陸正鴻輸光了錢,就來找她索要銀錢。

她不給,他就霸道地搶。

搶了一次,之後便肆無忌憚地搶奪。

有一次,他看見她床頭那顆碩大的夜明珠,直接來搶。

沈昭寧死也不給,因為這是皇祖母最喜愛的夜明珠,不能弄丟了。

紫蘇和琳琅拚死護著夜明珠,爭執推搡之間,他粗暴地推開琳琅,琳琅的後腦撞到牆壁,當場死了。

陸正鴻非但沒有害怕,還搶走了夜明珠,在當鋪換了不少銀子。

琳琅年僅十六,就這麽永遠離開了人世間。

想起往事,沈昭寧的心一抽一抽地痛起來。

那時候她擔心觸怒陸正涵,沒有為枉死的琳琅討回公道。

如今,她要好好籌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