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磕到滿意為止

“你是要告訴所有人,如今我的身份比你這個妾室還不如嗎?”

沈昭寧聲音細軟,卻迫出一縷清寒,直逼對方。

蘇采薇的言外之意是,陸家養著她這樣的庶人,花她的嫁妝又怎麽了?

蘇采薇連忙搖頭,謙卑地解釋:“姐姐誤會我了,我隻是擔心姐姐。”

晴姑姑目光如炬,淩厲地瞪向蘇采薇,“就算郡主不再是郡主,但在太後娘娘心裏,她永遠是郡主,永遠是太後娘娘抱著寵著長大、最疼愛的孫女。”

此言擲地有聲,意在警告所有人:

沈昭寧永遠是太後娘娘的心肝寶貝。

誰敢欺辱她,就是挑釁太後娘娘!

蘇采薇的心駭然地狂跳,不敢再開口。

隻是,若太後娘娘當真寵愛沈昭寧,為什麽這五年來對她不聞不問?

為什麽連她在鄉下莊子勞作三年都不知道?

隻怕是晴姑姑為了維護她而說的場麵話。

沈昭寧沒心思對付蘇采薇,滿腦子都是皇祖母的音容笑貌,眉骨酸酸熱熱。

五年多沒見皇祖母了,她身子還好嗎?心慌有沒有好些?胳膊是不是還酸疼著?

年少時,她在皇祖母的寢宮撒野,不足三日就把小花園霍霍得寸草不生。

她病了,發著高熱,皇祖母衣不解帶地守在病榻前照顧她,直至她痊愈。

禦膳房做的糖蒸酥酪,她嫌棄太甜,皇祖母和晴姑姑親手做的,她吃得嘎嘎香。

長大後,她覺得皇宮太拘束,兩三個月才進宮一次,皇祖母太想她了,紆尊降貴地出宮尋她,非要跟她擠在小院裏,天天粘著她。

這五年來,她很少想起皇祖母,不敢想,也沒資格想。

把皇祖母藏在內心深處的角落裏,把所有美好的回憶鎖在裏麵。

嫁人了,便是開始新的人生,她害怕思念皇祖母會成為習慣,會承受不住。

此時此刻,沈昭寧的心一抽一抽地痛,布滿了悲傷和思念。

皇祖母,您語重心長說過的那些話,以前我不當一回事,以後,我定會奉若真理。

……

陸清雪被掌摑了二十下,即便大夫醫治了、抹藥了,臉依然疼得厲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著也疼,怎麽著都疼。

不能吃不能喝,一張嘴就疼得裂開了,腦袋嗡嗡地響,快炸了。

她被折磨得發瘋,砸了不少東西,傷了兩個小丫鬟。

冬草嚇得膽戰心驚,不敢靠近她,苦口婆心地勸著。

“二小姐,二夫人已經派人去官廨報知大爺。大爺回府後定會嚴懲大夫人,您歇會兒,才有力氣對付大夫人,是不是?”

陸清雪怒火中燒,但還是聽進去了。

阿兄一定會把那賤人打得半死不活!

那賤人借著晴姑姑的手,囂張地辱打她。

回到了陸家,還不是要任由他們搓圓捏扁?

陸清雪興奮地等著阿兄回來,已經想好了如何報複那賤人。

蘇采薇去風和苑,添油加醋地說了在朱顏記發生的事。

陸老夫人憤恨交加地拍案,又心疼女兒當眾被打腫臉。

“雪兒的臉傷勢嚴重嗎?我去瞧瞧雪兒。”

“母親無須擔心,大夫說仔細養十天半個月,就能恢複。”蘇采薇連忙寬慰,“二妹心情不好,不能開口說話,不如讓她好好歇著。”

陸老夫人隻得作罷,“那賤人竟敢把雪兒打成這樣,我饒不了她!立即派人去叫她過來!”

蘇采薇看見老夫人恨不得把那賤人鞭笞千百遍似的,斟酌著說道:“母親,我覺著姐姐應該猜到了我們把她接回來的用意,仗著太後娘娘的寵愛,借那個晴姑姑的手當眾欺辱二妹。”

“倘若今日這事不了了之,不知以後她會不會沒了忌憚?”她憂心忡忡地說著。

“她敢!”

陸老夫人氣得摔了一隻茶盞,“她一個戴罪的庶人,還想騎在我們頭上不成?”

陸正涵從官廨趕回來,正好在門外聽見她們的話,登時火冒三丈。

那賤人有膽子虐打二妹,就要有膽子承受他的盛怒!

他吩咐一個小丫鬟去傳話,又交代門口兩個婆子幾句。

然後,他進去請安。

沈昭寧在朱顏記跟晴姑姑聊了一個時辰,吃了飯才告辭回府。

睡了一覺,醒來時紫蘇進來說,風和苑來人說請她過去。

沈昭寧早就等著了,陸家人定會暴跳如雷,扒了她的皮。

紫蘇看著大夫人進屋,想著屋裏一旦有動靜,她立馬衝進去。

這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大夫人會如何應對?

卻不想,兩個婆子悄然靠近紫蘇,一棍下去,把她打暈了。

屋裏氣壓極低,沈昭寧淡漠地請安,看見蘇采薇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而陸老夫人滿麵怒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

陸正涵陰鷙地盯著她,周身繚繞著剜人的殺氣。

他極力克製著,才壓下把她砍成碎片的怒火。

這賤人不再是那兩年乖巧溫順的心性,鋒利的利爪隨時會傷人。

那麽,休怪他折斷她的爪子!

陸老夫人怒不可遏地抓起另一隻茶盞往她身上扔去,厲聲喝道:“賤人,你這般惡毒,是不是也要打死我?”

若沈昭寧站著不動,那隻茶盞會打中了她的頭臉,不是冒起一個腫包,就是頭破血流。

她及時地挪動一步,堪堪避開,輕細的聲音泛著寒意,“老夫人,二妹挨打與我有點關係,但追根究底是她口無遮攔,惹了禍。”

她簡明扼要地還原了事情經過,把陸清雪的張狂,冒犯太後娘娘,說得清楚明白。

陸正涵怒火騰騰地大步過去,一把拽住她的後衣領,把她提溜到陸老夫人麵前,狠厲地迫使她跪下。

“昨夜我說過的話,你根本沒聽進去!”

他悔青了腸子,昨晚就不該心軟饒過她。

即便沈昭寧有所防備,也抵擋不住他粗暴的舉動和滾沸的怒火。

她像一個稻草人,輕飄飄地被他提著,跌跌撞撞,幾次差點摔了。

壓在她肩膀的那股力道重如泰山,她被迫跪在地上,無力抵抗。

蘇采薇冷冽地看著,心裏有點爽了,但還不夠。

在朱顏記遭受的議論和鄙視,這賤人要十倍償還!

這賤人不是氣焰囂張嗎?

那就趁早粉碎她的氣焰,否則後患無窮。

陸老夫人想到寶貝女兒的慘狀,就恨不得把這賤人撕爛,“薇兒,你替我打。”

“母親,我是妾室,沒資格對正頭大娘子動手。”蘇采薇心裏亢奮,想打這賤人很久了,但總要謙讓一番,以免落了把柄。

“沒用的東西。”陸老夫人嫌棄地責罵她。

陸正涵猛地拽住沈昭寧的發髻,迫使她仰起頭,眉宇布滿了冷戾,“不想挨打就磕頭,重重地磕,磕到母親滿意為止。”

無數次的磕頭,她高傲的頭顱才會低下來。

磕得頭破血流,她堅硬的傲骨才會鬆軟易折。

他要她,跪在他麵前,卑微地搖尾乞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