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陰謀重演
是十四歲的孟如意!
此刻的她,笑靨如花,嬌俏又不失清麗,和前世出現在冷宮裏的惡魔,判若兩人。
夏綠蕊笑著解釋:“如意說她想姐姐了,非要跟著過來!”
孟如意拉著孟疏棠的手,一邊輕輕搖晃著,一邊笑語連珠道:“自從搬出侯府,意兒不能時時跟姐姐在一起,當真是無聊⋯⋯”
聽著她說話,孟疏棠頓覺一股森森的涼意,從頭皮傳至全身。
若不是經曆了前世的種種,誰能想到孟如意天真爛漫的外表下,包藏著一顆陰狠毒辣的心呢?
這麽想著,就見孟如意上下打量她,滿是豔羨地說:“姐姐的衣裳是新做的吧?真好看⋯⋯料子也好!”
蕭蔓茹笑道:“你伯父新得的賞賜,也給你留了一匹。今兒走的時候拿回去,讓你娘也給你做身新衣裳。”
夏綠蕊不屑地說:“她沒有棠兒的身段和容貌,穿上也是東施效顰,白糟蹋這上好的料子!”
蕭蔓茹輕輕地拍了夏綠蕊一下,嗔怪道:“你這當娘的,怎麽能這麽說自己孩子⋯⋯好了好了,都別在外麵站著,快進去!”
天光散盡,圓月東升。
寧安侯府的中秋家宴,設在後花園湖邊的廊亭下。
豐盛的飯菜早已備好,侍女端來醇香四溢的美酒。
夏綠蕊上前,從侍女手裏接過那隻纏枝花卉甜白釉酒壺,殷勤道:“我來給大哥大嫂斟酒!”
孟疏棠不動聲色地笑著說:“這隻酒壺有些眼生,以前好像從來沒見過。”
蕭蔓茹還沒來得及回答女兒,夏綠蕊就用誇張地語氣稱讚道:“瞧瞧,棠兒可真是精明,連隻酒壺都能留意到。可不眼生嗎?這是你叔父最近得來的寶貝,自己舍不得用,拿來送給大哥的⋯⋯”
說著,話鋒一轉,看向身邊的女兒:“如意啊,你要能有姐姐一半的聰慧,我就知足了。”
蕭蔓茹趕忙打斷夏綠蕊:“妹妹,你怎麽總是厚此薄彼的。我覺得如意這孩子極好,天真活潑,又善良乖巧。”
孟如意坐在夏綠蕊的身邊,目光在孟疏棠身上一掃而過,沉默不語。
這道目光,讓孟疏棠不寒而栗。
前世,她從沒留意過孟如意的眼光,也沒留意到夏綠蕊對女兒的輕視。
這會兒,她想起孟如意說過的話:“我娘為了巴結你娘,不管在任何場合都要貶損我抬高你⋯⋯”
那麽,從剛剛到現在,孟如意對她的仇恨,恐怕又多了許多。
親生母親貶低她輕視她,她卻將仇恨統統傾注到堂姐身上。
真是可笑又可怕!
前世的孟如意,在她十四歲那年,在孟疏棠失去父母兩個月後,以新寧安侯嫡女的身份入宮為嬪。
初冬,孟疏棠大病初愈,孟如意便捎來口信,說自己甚是思念親人,已經求得皇上皇後的恩準,請姐姐進宮敘舊。
進宮當天,孟如意設下陷阱,讓孟疏棠觸犯了當時後宮最有勢力也最為跋扈的柳貴妃。
暴怒之下的柳貴妃,將孟疏棠杖責二十,再打發到浣衣局做苦差。
就這樣,孟疏棠由尊貴的侯府小姐,變成了最低等的宮女。
更可恨的是,自己後來竟還相信了孟如意的說辭,原諒了她。
回想起前世的種種,孟疏棠就忍不住滿腔憤恨。
孟疏棠努力冷靜下來,沒有理會夏綠蕊和孟如意,而是由著夏綠蕊執起那隻纏枝花卉甜白釉酒壺,將清透醇香的酒液,一一斟入案上的白玉酒杯裏。
然後,夏綠蕊麵帶笑意,端起酒杯,熱情地對蕭蔓茹道:“大嫂,咱倆也少喝點兒,來,我敬您!”
孟鴻文與孟鴻才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而蕭蔓茹,也經不住夏綠蕊的纏磨,端起酒杯,淺淺地抿了幾口。
孟疏棠和孟如意,還有年幼的孟清辭,則一起喝著特製的清甜石榴漿。
秋風徐徐,月光皎潔。
眾人把酒言歡,笑語晏晏,打眼望去,一派兄友弟恭妯娌和睦的畫麵。
不到半個時辰,孟鴻文和蕭蔓茹就顯出不勝酒力的模樣,手腳發軟,眼神迷離。
夏綠蕊站起身,滿臉關切道:“呦,大哥大嫂都醉了⋯⋯快來人,扶侯爺和夫人下去休息。時辰不早,我們也該回府了!”
立刻有幾個小廝和侍女過來,分別扶起孟鴻文和蕭蔓茹夫婦。
等他們往前走了幾步,孟鴻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喝道:“等等,夜深露重,侯爺和夫人醉得厲害,讓他們就近在秋水閣歇下吧!”
秋水閣在侯府花園的西北角,隱在一片梅林中,每年寒冬梅花盛開時,蕭蔓茹會帶著孟疏棠姐弟過來小住幾日。
前世的今夜,喝醉後人事不省的父母,便是在孟鴻才的建議下,被送往秋水閣。
那場大火,先是從秋水閣燒起來,很快引燃整個梅林。而爹娘,因為喝了摻有蒙汗藥的酒,昏睡不醒,自是不能第一時間呼救。
等到府裏巡邏的護衛發現時,凶猛的火勢,已經很難控製。
一樣的戲碼,一樣的話術,一樣的陰謀。
孟疏棠眼睜睜地看著小廝和侍女扶著父母,朝秋水閣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