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誰惡心誰知道!
孟如意盯著孟疏棠,審視良久,細聲細氣道:“能聽到姐姐說出如此謙卑的話,本宮甚覺新奇!”
孟疏棠含笑:“在娘娘麵前,焉能不謙卑!”
兩個人又你來我往言不由衷地說了幾句話,孟如意忽地站起身,朝窗外看了看,細聲細氣道:“這會兒日頭正好,今兒也暖和。姐姐陪本宮到禦苑走走吧。沒進宮前,本宮一直以為寧安侯府的花園,是這世上最美的地方。待到進了宮,才明白跟禦苑相比,侯府的花園啊,簡直不值一提。”
孟疏棠笑嘻嘻地說:“娘娘所言極是,寧安侯府的花園,哪兒能跟禦苑相比啊!”
孟如意見自己無論怎麽挑釁,孟疏棠都不急不惱,語氣禁不住變得僵硬起來,命令道:“走吧!”
芝蘭殿離禦苑很近,從後殿出去,經過一座小橋,再沿著遊廊朝東走,不過一刻鍾就到了。
時令已經入冬,禦苑裏繁花落盡,草木凋零,呈現出一片衰落之意,就連禦湖的水,也都泛著清冷的光波。
孟疏棠和孟如意一邊走,一邊絮絮地說著話。
基本上都是孟如意在炫耀,炫耀皇上如何寵愛她,十天之內傳她侍寢兩次,還時不時在芝蘭殿用膳。
說到興起,她竟壓低嗓子,把她和皇上的雲雨之事,細細描述給孟疏棠。
聽著孟如意的喋喋不休,孟疏棠禁不住想起她前世說過的話:“皇上那麽老,老得都可以做我的祖父了,每次躺在他的榻上,我都會覺得惡心⋯⋯”
她忍不住在心裏感慨:“十八新娘八十郎,一樹梨花壓海棠……誰惡心誰知道!”
但嘴裏,卻還是親熱地恭維:“看到娘娘聖眷優渥,在宮裏過得這般舒心自在,臣女也倍感欣慰,恭喜娘娘了!”
兩個人說著,不覺走到一條偏僻的小徑上。
小徑兩邊皆是手臂粗的修竹,一陣風過,竹葉發出趕趕咐咐的聲響,像是落了雨。
穿過小徑,豁然開朗,一個栽種著木芙蓉的花圃,映入眼簾。
入冬後,連**都已衰敗,更顯得盛開的木芙蓉錦繡爛漫。碩大的粉色花朵,嬌而不豔,媚而不俗。
孟如意停下腳步,一邊遠遠觀望,一邊驚歎:“這個時節,竟然還有這麽美的花,果然是禦苑。”
孟疏棠一言不發,忽然間覺得呼吸緊促。她握緊雙拳,刻骨的仇恨,瞬間溢滿了她的胸膛。
前世,便是因為一朵芙蓉花,孟疏棠觸犯了柳貴妃,不僅被杖責二十,還被打發到浣衣局,淪為低等的浣衣宮女。
如今,又是同樣的時節,同樣的場景,同樣的芙蓉花,同樣的人,同樣的⋯⋯陰謀。
她靜靜地等待著,果然,耳邊傳來孟如意的聲音:“這花甚是好看,姐姐能不能過去替本宮折幾枝?本宮拿回去插在花瓶裏,也算是為芝蘭殿增添幾分春色。”
隨同的宮女們都頓住腳步,齊刷刷地看向孟疏棠。
旁邊的春蘋立刻說道:“意嬪娘娘,讓我們姑娘留在這兒陪您,奴婢去替您折幾枝花吧?”
孟如意沒有理會春蘋,隻氣定神閑地看著自己手上的金殼鑲珍珠護甲。
她的貼身侍女錦兒,立刻大聲嗬斥:“大膽,娘娘麵前哪兒有你說話的份兒!意嬪娘娘讓你們姑娘去折花,是為了彰顯姐妹情深,豈容你插手!”
春蘋還想再說什麽,孟疏棠攔住她,沉聲說道:“意嬪娘娘吩咐,豈敢不從,臣女這就去。”
說著,孟疏棠舉步朝道旁的花圃走去。
孟疏棠前腳剛過去,孟如意後腳便帶著錦兒和另外幾名宮女,折回到那條竹林小徑上。
孟疏棠到了花圃旁邊,卻隻是站定,悠閑地觀賞盛開的芙蓉花。
孟如意等了會兒,不見動靜,便探頭朝外看了一眼。
見孟疏棠根本沒有折花,孟如意惱悻悻地低喝:“姐姐在那邊磨蹭什麽?快點兒折幾枝花過來,本宮要回去了!”
孟疏棠卻像是沒聽見一眼,還是呆立在芙蓉花旁,一動也不動。
孟如意狠狠地咬了下牙,命令春蘋和夏蓮:“你們倆,過去看看怎麽回事!”
春蘋和夏蓮剛走了兩步,孟疏棠大聲喊道:“都別過來!”
眾人嚇了一跳,立在原地,麵麵相覷。
孟疏棠回過頭,伸出手臂護住那些芙蓉花,喃喃說道:“這花不能折,誰都不能折!”
孟如意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壓低嗓音道:“不就是一朵芙蓉花,有什麽不能折的⋯⋯春蘋,你去!”
孟疏棠拚命搖頭,嘴裏大聲喊著:“意嬪娘娘,不能折花,不能折這些芙蓉花⋯⋯”
“誰要折花?”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在小路的另一端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