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叛逆少年
馬浩然的果斷逃跑有點出乎周遊的意料。
他初中時也有過類似的“離家出走”經曆，不過他遠遠沒有馬浩然這麽生猛，頂多是晚上放學之後不立刻回家，故意到處亂竄，就是想看父母著急的樣子。
等到被父母找到的時候，也就隻能老老實實地等著挨收拾。
馬浩然明顯比他初中時叛逆多了，一邊逃跑，一邊還回頭望著張文斌和周遊。
回過神之後，周遊也是毫不猶豫地就追了上去。
張文斌跟著跑了兩步，然後又停了下來，一路小跑回到大巴車那邊，說道：“師傅，我們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感謝您的幫助，您趕緊帶著乘客出發吧。”
說完，張文斌跑回自己的SUV，驅車追去。
那邊，周遊已經使出了渾身力氣，隻可惜卻離馬浩然越來越遠。
最誇張的是，馬浩然竟然還沒有把手裏的可樂和冰棍扔掉。
“真不愧是西北地區的孩子，這也太能跑了.......”周遊喘著粗氣，心裏想道。
兩人還在追逐的時候，張文斌則是駕車繞了個大圈，從旁邊的街道殺出來，直接堵在了馬浩然正前方，然後瞪著眼睛喊道：“馬浩然，你給我站那，再跑我就把你爸找來了。”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
馬浩然麵露絕望，知道自己的‘逃跑計劃’肯定是失敗了，這才不情不願地停了下來。
周遊氣喘籲籲地從後麵追了上來：“跑，怎麽不繼續跑了，你還能跑得過四個輪子嗎？”
馬浩然扔掉手裏的冰棍棒子，滿臉都是不爽，嘴裏還嘟嘟囔囔的。
張文斌從車上走下來，遞給周遊兩張紙擦汗，然後也不教訓馬浩然，語氣柔和地說道：“行了，夜不歸宿也做了，離家出走也做了，負隅頑抗也做了。現在上車吧，帶你回家。”
馬浩然哼道：“我不回去，我要去烏魯木齊打工。”
“就算你想打工，可你今年才15歲，你覺得烏魯木齊的那些老板會招童工嗎？”
“我......”馬浩然語塞了片刻，馬上又嘴硬道：“烏魯木齊那麽大，總有我能幹的活，最不濟我還可以去工地搬磚，而且我去烏魯木齊是去當主播的，那些普通工作我才看不上。”
周遊笑道：“可以呀，你還是個自媒體從業者。”
馬浩然仰頭問道：“你不相信？告訴你們，我拍視頻拍的可好了，那些運鏡、剪輯、文本、特效什麽的，我全都會，我拍的視頻在學校裏很火的。”
說話間，馬浩然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像是要證明什麽似的，給兩人看著自己的抖音主頁。
“看到沒有，30多個作品，平均每個視頻都在500瀏覽以上，粉絲也有300個了。”
“雖然300個粉絲看起來不多，不過我這些都是優質粉絲，等我正兒八經當了主播之後，想變現很容易的。”
“哎呦，你懂得還挺多，變現這麽專業的詞都知道？”
馬浩然輕蔑地笑了幾下：“你們這些大人就是沒意思，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上了高中上了大學又能怎麽樣？還不是得出來找工作嗎？”
“等到那些大學生畢業出來，我都已經幹了六七年主播了，收入怎麽也是年薪百萬以上了。”
“張書記，你是領導，總不至於跟我爸那個土老帽一樣，瞧不起自媒體吧？”
張文斌既沒有敷衍，也沒有說教，很平靜地說道：“不管你是想去當自媒體主播，還是想繼續學習，我都覺得沒問題。隻不過你現在還沒有成年，不管怎麽說，你都不該離家出走。”
或許是張文斌沒有擺出大人的那副說教架勢，馬浩然的語氣也稍微緩和了點。
“我也沒想離家出走，可他不聽我的，非讓我去念技校，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打我。”
“我才不想聽他的，我就要靠自己，等我以後賺了大錢，開著蘭博基尼回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了。”
周遊在旁邊無聲地笑著，倒不是嘲笑，而是覺得馬浩然雖然看起來有點小混混的樣子，其實也挺單純的。
張文斌說道：“你爸爸打你的事情，我會讓他跟你道歉，可是你現在必須跟我回去。”
“至於回去之後你想幹什麽，我跟你保證，絕對會充分尊重你的意見，如果你的想法有道理，我甚至會站在你這邊，幫你勸你爸爸，怎麽樣？”
“你說話算不算數？”
張文斌笑道：“你可有300多個粉絲，我敢騙你嗎？”
馬浩然想了想，一言不發地上了車。
周遊也鬆了口氣，這趟折騰再加上剛才的狂奔，著實把他給累到了。
三人坐上車，周遊又累又困，直接閉著眼睛打起盹來。
馬浩然誰也不搭理，戴著耳機刷短視頻。
半個小時後，三人重新回到了“老馬三涼燒烤”。
馬浩然本來還沉浸在手機裏的快樂世界，看到招牌的瞬間，表情頓時變得索然無味。
張文斌拍拍他：“行了，趕緊進去吧。”
這會兒早已經過了中午的飯點，店裏空空****的，不過老馬卻沒有閑著，彎腰站在冰櫃前將各類烤串收拾得整整齊齊。
聽到張文斌的聲音後，老馬急忙轉過身來。
看到馬浩然安然無恙地站在麵前，老馬的臉上先是流露出放鬆和喜悅，可旋即就被怒火覆蓋。
“你個小王八蛋，能耐大了，還敢跑——”
“老馬，你要幹什麽？當著我的麵，你還想打孩子嗎？”
張文斌變了臉色，一臉嚴肅地瞪著老馬。
雖說張文斌看起來年輕，可畢竟也有十來年的工作經驗，又是正兒八經的副科級實職領導，這會兒擺起架子來，還是很能唬人的。
老馬悻悻地放下手，賠笑道：“張書記，您別生氣，我就是看到這混蛋玩意就來氣。”
“再生氣也不能動手打人，你自己想想，如果不是昨天你那幾巴掌，馬浩然會離家出走嗎？”
“張書記，您說得對，我昨天就是太生氣了。”
“現在孩子已經給你安全帶回來了，你有什麽想說的，今天當著我的麵，你們父子倆好好說。”
說罷，張文斌直接拉著馬浩然坐了下來。
老馬心裏有點不樂意，在他眼裏，老子打兒子，那簡直是天經地義。
張文斌雖然幫他把兒子找回來了，但是他卻不想讓別人插手自己的家務事，特別是這些領導幹部，隻會講道理講政策，聽得人隻想犯困。
但是看著現在的情況，他也不好趕人，隻能乖乖坐在兩人對麵。
周遊看了眼形勢，走到旁邊的空座坐了下來。
老馬和馬浩然麵對麵坐著，誰也不搭理誰。
張文斌卻不慣著兩人，直奔主題地問道：“老馬，你先說說你是怎麽想的吧。今天機會難得，你不要動怒不要置氣，心平氣和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老馬沉默了半響，甕聲道：“我就想讓他去上學。”
馬浩然撇了撇嘴，哼道：“那些技校有啥意思，上三年出來還不是個中專學曆。我就想自己創業，現在是互聯網時代，一部手機一次機會，創造一個奇跡，你懂不懂啊？”
“你個碎慫——”老馬的怒火剛上來，看到張文斌的眼神之後，改口道：“就你那兩下子，能幹撒？”
“我能當探店主播，烏魯木齊飯店那麽多，隻要我的視頻能火起來，馬上就會有人來找我打廣告，到時候隨便就能掙個幾十萬。”
“幾十萬？你能數清楚十萬塊錢後麵有幾個零不？”
馬浩然翻著白眼：“像你這種人根本就不懂現在的時代變化，跟你說也白說。反正我是不會去上技校的，你別白費勁了，你要是氣不過想打人，那你就打吧，我不還手，打完我正好買票去烏魯木齊。”
父子倆的對話完全無法持續下去，老馬明顯已經要壓不住心裏的火了。
至於馬浩然，他這個年紀正是我行我素和自我為中心的叛逆期，越是阻攔的人多，他越是不會放棄。
眼看形勢就要失控，張文斌衝著老馬按了按手，轉頭問道：“馬浩然，你爸也是為你著想，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當主播失敗了，以後怎麽生活？”
“讓你去上學並不是說不讓你創業，隻是讓你多學點技術，以後能多些選擇。”
“我不可能失敗，隻要我好好拍視頻，用不了多久就能火。”
“你怎麽這麽肯定？”
馬浩然被張文斌問得愣了一下，結巴道：“我......我會拍視頻，也會剪輯，而且我還會做飯，我天生就是當探店主播的人才。”
張文斌露出神秘笑容：“那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什麽賭？”
“你不是覺得自己能當探店主播嗎？探店主播最重要的能力就是為飯店吸引流量，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就專門探這家店，如果能讓客流量提高50%，以後你想幹什麽，你父親都不攔著。”
“這家店有什麽可探的？一點特點都沒有。”
“如果你真的是探店主播，這家店的老板花錢請你探店，你要拒絕嗎？”
“還是說，你剛才就是單純地在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