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扣上黑鍋
在柳依依忙忙碌碌下小廚房的時候。
楚昭王府另一邊。
已經換好新足褲的簫景戎坐在書房桌案前前,批改公務,金絲毫毛的筆在幾份絹布問好上畫個紅圈。
仔細一看,那竟是各路官員寫給皇上的問候請安帖。
書房軟榻上,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小侯爺軟著骨頭,砸吧砸吧嚼進貢的香梨吃。
薛行之不理解啊,“哥,你說她一個小小將軍府的嫡女,怎麽就那麽厲害呢?給我手上都撓破印子了。”
簫景戎此刻並不是很想提那人,他淡瞥了一眼,“聒噪。”
“聒噪?!”別人怕楚昭王,薛行之可不怕,他香梨一扔,橫眉冷對,“你敢不敢現在和我娘去說,她當時怎麽勸你的,太後老東西賜婚定沒好事,就是放個細作進來。你不聽,現在嫁進來都敢扒你底褲,你和我說,聒噪!”
底褲、底褲、底褲!
簫景戎手邊一頓,快被這兩字給弄應激了。
但薛行之話糙理不糙。
當今大景,新皇剛剛上位兩年,朝堂不穩,黨羽叢生。朝內主要分為兩派,皇帝一派,太後一派,而他新王妃柳依依的父親柳成德,出生微末,曾任四品屯騎校尉,新皇登基後跟隨聖上禦駕親征,自此平步青雲,升任二品武昌大將軍。
按理說是鐵鐵的親皇黨無疑。
但這事怪就怪在這,足月前,柳成德入宮會見太後,出宮時竟然為自己女兒求了一樁婚事!
朝堂內外一片嘩然,都說柳成德莫不是叛主,一臣不侍二主,況且還是對自己有大恩之人!
柳成德也不解釋,太後金口,這婚不成也得成,故而他祖母的姐姐永樂侯府老夫人,直言不諱——
這就是娶了個細作進來!
隻是,細作……
簫景戎眸色深不見底,世上真有這麽蠢的細作嗎?
還是說,王妃入府後的樁樁件件,都是她故意演出來的一場戲!
臘月十八,窗外不知何時開始飄起毛毛細雪,冷風橫掃,廊簷之下聽到一陣,三長一短啄著窗軒的動靜。
鍾伯在廊亭立即取了密函,匆匆呈上。
看完,簫景戎忽然爆發出極度的怒氣,沉眸閉眼,渾身陰鬱。他就知道那個女人絕沒有安什麽好心!
冷笑一聲,側耳吩咐暗衛日夜監視‘春日苑’即刻執行。
燭火舔舐信紙。
人都退下後,薛行之才偷偷摸摸從旁邊看到隻言片語。
心頭大驚。
‘王妃……下毒……’
尚且不知道自己小院會迎來一大批暗衛輪班以及下毒之事被扣上黑鍋的柳依依。
收拾出來了小廚房,正興致勃勃地炒糖色。
隨著茲拉——一聲,梅花肉碰撞鐵鍋底,被染上充滿食欲的糖褐色。
“小姐,先放番茄還是先放雞蛋。”
“番茄番茄!”
春花在旁邊酷酷比出一個小姐教的‘OK’,繼續拿著木蓋當盾牌,把一個個紅紅的小果實碾碎放進熱油鐵鍋。
茲拉茲拉——不多時一道道,色香味俱全,晶瑩剔透的紅燒梅花肉、小番茄炒蛋、排骨冬瓜湯和煮的濃稠綿密的臘八粥被端上屋內熱烘烘的木桌上。
春花取來小姐最喜歡的水晶杯。
倒了些度數低但清甜可口的青梅酒進去。
時至傍晚,屋外黑得很快,不大的內室點了七八支燭火,亮堂也溫暖得很。
“小姐,這好吃,改明送去瓊花樓又是一道招牌!”
“這不行,香料難得就隻能吃上這一回,下次若得了種子,才能送瓊花樓去。”柳依依嚐口梅花肉,肉質緊實細嫩,裹滿醬汁確實唇齒留香,好吃的很。
再配杯小酒絕了。
此處兩人聊到的瓊花樓,是如今上京城最時興的酒樓,招牌就是一道紅燒肘子和冬日暖鍋。
柳依依從小愛吃,腦中奇思妙想也多,這鋪子是她十二歲時,柳成德買給她的。官宦人家不能經商,便由親信打理,她與老頭子三七分。
眼下她出嫁了。
鋪子升級成的三間酒樓就算成嫁妝,全權交給她管理。
想到鋪子,柳依依叫春花取了賬本來看。
她成親很急,許多交接都沒來得及做。
厚厚的賬本從壓箱底的布包裏被取出,一疊又一疊,按這個厚度,難道是三間酒樓的老板把這四年來的明細都拿過來了?!
春花取出來就氣壞了,“他們怎麽敢的!這群掌櫃分明就是看小姐新接手在故意使壞!”
“莫氣莫氣。”
方桌上,柳依依芊芊玉指有一搭沒一搭翻過粗黃的紙張,墨跡陳舊,上麵連早間吃了幾個包子、每個包子多少銅板都標記出了。
真是難為這群老板能找到這麽久遠的賬本了。
她小酌一口青梅酒,問:“酒樓管事每月例會何時啊?”
“每月二十。”
柳依依眼珠一轉,春花就能猜到三分,她立即阻止道,“小姐你還被王爺禁足呢,可萬萬不能再想著翻牆出去!”
“好春花乖春花,你看他們都欺負到你小姐我的頭上來了!”
柳依依眨巴大眼睛猛猛撒嬌。
不大的寢室內,燭火昏黃溫馨,柳依依貓眼狡黠,這麽看來簡直像一隻油光水亮的漂亮大狸貓。
“小姐……”春花想要掙紮,但最後還是拜倒在了小姐的美色之下。
春花歎氣。
她梳著雙髻前去收拾明日要用的衣裙珠釵。
“春花你在做什麽。”柳依依好奇,往常用完晚膳她們該來念話本、玩五子棋了。
婢女怨念,“小姐你莫不是忘了明日禮賀您和王爺的宮宴吧。”
“嘿嘿。”
她忘得一幹二淨。
夜深,床側一瓶溫熱青梅酒下肚,柳依依恢複成沒骨頭的懶模樣躺倒在今年新棉花做成的床榻上。
她攤著賬本蓋在麵上。
柳依依沒告訴春花,瓊花樓的掌櫃敢這麽做,一來她新任,二來他爹‘再投明主’求來的這樁婚事傳著整個上京城人人嘲弄,名聲臭不可聞,那群管事怨著呢。
她爹不說光明磊落,也是赤膽忠心的赫赫將軍,何故求來她這樁古怪的婚姻呢。
燭火熄滅,該就寢了。
少女長歎一口氣——
老頭子,你到底在謀劃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