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兒的命為何就低賤
父女倆的動靜驚擾到了原本已睡下的幾個小姑娘。
幾個姑娘暗暗偷聽了一會兒，聽到這忍不住衝了出來。
小七小八臉上布滿了驚慌和悲涼，她們一個十歲，一個八歲，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婚嫁之事早已深有體會。
當年她們的三姐，就是因為不想嫁，才被奶奶。。。
四姐被嫁出去的那幾天，幾乎把眼睛哭瞎了，可最後還是被奶奶拖去了那戶人家裏。
大姐二姐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每次回來都帶著傷，哪怕懷著孕，也被打到流產過。
嫁人這件事情，對她們幾個來說是噩夢！
她們寧願在家挨奶奶的打，幹著永遠幹不完的活，吃著比不過豬食的玉米糊，也不想嫁去陌生人家裏，孤零零一個人被蹉跎。
至少在這裏，有幾個姐妹抱團取暖，可以相互依偎。
她們倆沒多話，而是決絕跪在了金老二麵前，拉了六姐一並跪著，咚咚咚地磕起了頭。
“求求爹，給我們條活路吧。”
“爹，不要把六姐嫁人了！我們孝敬您，我們再多幹點活，我們少吃點。”
“爹，我才12歲，我不想嫁人。”
“求您！！！”
小九才五歲，對嫁人這個概念還模糊，可是幾位姐姐如此悲憤，她未說話，眼淚先淌了一臉，自覺跪在姐姐身旁，哭喊著，“爹，求求爹。”
幾個小姑娘咬著唇，哽咽流淚，才挨過打並且經常餓肚子的身子連哭都哭得很小聲。
金老太那麽粗的木棍打下來她們都沒哭。
此刻的害怕讓她們個個渾身顫抖著，沒一會兒，每個人的額頭都磕出了血。
但是她們都沒有停，她們仿佛不覺得痛。
金老二眼淚也淌了一臉，他趴著向前一把攔住幾個女兒，將她們牢牢抱在懷裏，聲音滿是哭腔，“別磕了丫頭，別磕了！！！爹心疼啊！爹也不想你們這麽小嫁啊！！！可是爹沒兒子，爹欠家裏啊！”
“我們家這麽多個丫頭，沒有兒子，我們吃著家裏那麽多糧食，我對不起你大伯小叔啊！！！！”
金老二內心矛盾萬分，這幾個丫頭都是自己親生的，有多乖自己心裏清楚。可是怎麽辦？沒兒子就是對不起金家祖宗啊。
小六抹了滿臉的眼淚，望著金老二，“爹，是不是兒子為何就那麽重要？”
“我們幾個姐妹起得最早幹活，最晚睡下，那些田都是我們家種的，全家吃著我們種的糧食，大伯家的兩個哥哥一直在讀書，從來沒有下過地，為何！！！為何我們是姑娘就是沒有用。”
話音剛落，金老二臉色一變，揚起手重重扇了過去。
“啪。”
小六頭一歪，臉上立馬顯出明顯非常的紅腫手掌印。
“你說的是什麽屁話！！！！”
金老二瞪圓了眼睛，臉上不再見一絲難過，全是憤怒，“兒子是傳宗接代的根，女兒是嫁出去就潑出去的水，這倆能一樣嗎？沒有兒子，我金二就斷子絕孫了，這輩子在長壽村抬不起頭，被人戳脊梁骨。現在家裏有你們一口飯吃就很不錯了，你們還想怎麽樣？竟然還敢編排你們倆堂哥。要不是你們倆堂哥在，你爹我根本沒臉活在世上，恨不得跳河裏溺死去。”
金老二恨鐵不成鋼，要不是生這麽多丫頭，他何至於如此痛苦。
他還活得像個人樣嗎？
這幾個丫頭不感恩也就算了，還敢說這樣的話，簡直該打。
一時氣不過，他忍不住抬手還想再扇。
可是看幾個丫頭傷痕累累的模樣，內心又軟了一下，語氣平和了些，“你們以後別再說多餘的話，好好幹活。至於小六你。。。”
他停頓了下，“我明天去找你們幾個姐姐看看，能不能多湊點錢，如果錢夠了，說不定你還能再養兩年。”
幾個姐妹聞言，哭中帶笑，連連道謝，“謝謝爹！”
“感謝爹！！”
“我們明天起得再早一點，會更賣力地幹活的。”
金老二忙碌了一天，早累了，簡單收拾了下就讓大家夥兒去睡覺了。
待屋內人都睡下，漆黑一片，林葉微微張開了雙眼。
她知道身邊幾個姐姐都沒有睡著。
剛剛的那些對話，她都聽到了。
金老二在家中的地位不足以讓姐姐的求饒奏效。
她才剛來這個世界，也知道這裏沒有喪屍，沒有核轟炸，沒有吃完這頓就沒有下頓的恐慌。
那麽，應該很好活才對。
憑啥這幾個小姑娘過得這麽慘？
世道不公。
生在了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既要女子幹活，又嫌女子卑賤。
林葉心裏發麻，回想起在末世，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因無法對抗喪屍，哪怕承擔了生育、生產的重擔，挺著大肚子還在洗衣做飯，但隻要前線失守，她們就永遠被第一個拋下。
因為在那些男人的眼裏，她們對抗不了喪屍，就是無用！
憑什麽？
有用無用不是應該憑創造的價值嗎？為何隻憑性器官？
她不服，
她也不允許她們允許服！！
姑娘們在黑暗中默默流著眼淚，隻會很偶爾泄一聲哭腔，又立馬歸於寧靜。
隻有彼此的手在被窩下緊緊牽在一起。
林葉拚盡全力，將自己的小手貼在身旁小九的肩膀上。
小九察覺到了，突然一笑，“姐姐你們看，小十好像聽懂我們的話哎。”
三位姑娘翹頭一看，也跟著笑了，悲傷氛圍消散，“好像是的哎，小十真是我們的福星！”
“就是就是，我還是第一次見奶奶摔得那樣慘呢。”
“相信小十會給我們帶來好運的。我們別怕了！”
“好。”
“好的，我們不怕！”
“早點睡覺！早點起床，我們更勤快一些。”
“好！”
小姑娘們也真的累了，心裏負擔一放下，立馬沉沉睡去。
林葉扛不住身體的年幼，也沉沉睡去。
意識模糊時，她穿越一片茫茫白霧，在空曠無痕的空間中，看到了縮在角落瑟瑟發抖哭泣的小女孩。
“六姐。”
女孩抬起斑駁淚痕的臉蛋，朝此望來。
“你是誰？”
小六茫然問，“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林葉低頭看了看自己，長腿長胳膊，一身纖細腱子肉，是前世的自己！
“我是來幫助你的人，”時間不多，她也不知道自己出現多久，“你要記住，如果他們執意要將你嫁人，記住別聽話，假意答應，執意要在家幹活回報家裏，一切等我長大。。。”
“記住，拖延住時間，等我。。。”
“等我長大。。。”
“記住了！！！”
小六還想開口再問，就被屋外的砸門聲喚醒。
“這群賠錢的懶貨，都幾點了還睡大覺！還不起來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