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現在最看不上的就是將軍

馬車顛簸了一個多時辰,出了外城。

長寧公主慵懶地坐在車廂中,把玩著手中的信鴿。

鴿子的腳上綁著金絲線,線頭拴著一個小巧的竹筒。

她將信鴿抱到眼前,“小家夥,這次你可別掉鏈子。倘若成功了,以後到了舍耶國,你們便是本公主的千裏眼。”

貼身宮女秋桃為她鋪好案幾,磨著上好的徽墨,“公主,墨已備好了。”

長寧挑眉看了她一眼:“秋桃,去喊小徐公公。”

秋桃出了車廂,揮了揮手帕,小徐公公顛顛跑過來。

長寧提筆寫下一行字:“雲澈表兄,行宮見。”

字跡娟秀又俏麗,落款時卻故意畫了個鴿子圖案,顯得別致又俏皮。

她將信紙卷好塞入竹筒,將信鴿抱到車窗旁,輕輕放飛。

白鴿撲棱著翅膀直飛而去,宮女們連忙伸頭目送,青鸞則擔心地問:“公主,萬一它迷路怎麽辦?”

長寧不屑地笑道:“迷路?它要是迷路了,回頭我把它的親戚全燉了喝湯。”

她之前便約好了宋家唯一對皇後和安兒極好的一位表兄見麵,信鴿隻不過是試驗而已。

這位表兄是舅舅宋閔的次子,宋閔側室所出,在長寧公主跳湖之後,對皇後頗為照顧,常侍疾在旁,卻從未求過什麽職位殊榮,一直在禮部任個從五品的小官。

可是身為外戚他也隻是每月進宮幾趟,偶爾尋個方子,卻也不能救回病重的皇後。

後來還因為在禦前勸誡皇上要尊重皇後,顧念皇長子,莫要專寵玉妃,而被貶外放去了一個西南小縣,再回來的時候便是給皇後守孝了。

管事的小徐公公小跑著跟隨在車廂旁邊,汗珠都快掛到下巴上了。

長寧公主一聲嬌喝:“過來!”

小徐公公一聽,忙不迭哈著腰道:“公主,您什麽吩咐?”

“你去問問送嫁正使,咱們今日中午在哪休息,晚間又宿在何處?”

“好嘞,公主!”小徐公公點頭如搗蒜,趕忙小跑著去打聽。

不多時,他跑回來複命:“公主,將軍說了,剛出京城不遠,晌午就在路過的茶攤上歇腳。今晚則會抵達熊平縣,有行宮也有官驛。”

“將軍?”長寧眉頭一挑,彎唇譏笑:“哪個將軍?”

她現在最看不上的就是什麽將軍。

小徐公公趕緊賠笑:“回公主話,是撫遠將軍顧寒。將軍說,這一路送嫁事務由正使、副使主持,但隊伍的行程由他決斷。”

長寧公主聞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嗤笑一聲:“顧寒?哦,就是那個少年得誌的懷化郎將?還撫遠將軍?這名起得好,真是撫得遠啊,一撫就撫到舍耶國了!”

小徐公公不敢接茬,唯唯諾諾地笑著。

長寧公主瞪了他一眼:“去,把他給本公主叫過來。本公主要見見這位新封的大人物。”

小徐公公戰戰兢兢地去了。

兩柱香後,在青鸞和秋桃默默的祈求太上老君顯顯靈,將軍快來的第一千八百六十回的時候,一陣馬蹄聲緩緩跟在一旁。

青鸞撩開車窗簾子。

隻見男子騎在一匹通體漆黑的高頭大馬上,腰間懸著一柄長劍,身姿挺拔,鼻梁高挺,明明生的一雙俊俏桃花眼,卻眉目含霜,目光如刀。

眼下時節雖是餘春繾綣,但他神色冷峻,一股強大的氣場威壓過來,使得空氣驟冷。

“撫遠將軍,”長寧微笑著,聲音靈動又嬌俏,“本公主有兩件事要吩咐。”

顧寒拱手,語氣冷淡,“公主殿下請講。”

“第一,給我一份輿圖。第二,把這一路的日程規劃整理出來送到我這兒。還有,每到一處州府,提前三日送消息過去。我需要選戲子,還要合並添妝。這些都需要提前安排。”

顧寒聞言,嘴角微微一抽。他顯然知道長寧公主的戲子選拔計劃,這一路聽著就不像好事。

他略一沉思,麵無表情的說:“公主放心,輿圖和日程稍後便奉上。至於通知各州府,我會命人按公主的要求去辦。”

長寧公主滿意地點點頭:“很好。撫遠將軍,這一路就拜托你了。不過記住,事事皆要以本公主的意願為先,否則……”

她話鋒一轉,唇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將軍可別說本公主難為你哦。”

顧寒臉色微微一沉,卻道:“公主放心,末將必盡全力。”

長寧公主靠回車中,隨手扔出一個香囊:“賞你的。”

顧寒接過,低頭看了一眼,一個碧綠色的荷包繡著一隻圓圈,眉宇間閃過一絲無奈,但並未多言。

他將荷包放入袖袋,策馬趕去最前方,低聲吩咐屬下備輿圖和日程。

而長寧公主則悠閑地靠在車窗邊,聽著外麵嘈雜的人聲和馬蹄聲,心中滿是得意。

哼,撫遠將軍,打仗的才叫將軍。這一路上,本公主會讓你知道,誰說的算。

車隊緩緩行進,京城的繁華漸漸遠去,長寧公主望著遠方的青山,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青鸞!”長寧公主摸著下巴微笑。

正給長寧倒茶的宮女道:“公主,奴婢在呢,您有什麽吩咐?”

“去找送嫁副使,告訴他本公主今晚要泡湯泉。”長寧說得不緊不慢,但眉梢微挑,透出不可抗拒的威嚴。

青鸞連連點頭,跑去找人。

長寧公主舒服地靠在軟枕上,半眯著眼睛,思緒亂飛了一會兒。

她想起早晨出城時,母後紅著眼睛和她告別的模樣。

她已有快三十年沒有見過母後了,還有幼弟,小小的人兒,努力不哭的跟她說話。

“皇姐不怕,安兒長大接皇姐歸家!”

多好的孩子,她得護著他,隻要皇後在,安兒也不會被疏於照料那麽小就死了。

這備嫁的一個月,她幾乎是日夜待在鳳儀宮裏,就想著承歡膝下,與母後和安兒多相處相處。

母後平日端莊溫婉,極少在人前露出軟弱之態,可今日卻分明眼圈發紅,強忍著淚水。

“赦耶的人,玉妃和璐王的人,誰也別跑。”長寧輕哼一聲,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既然必須得去和親,那麽唯有從中獲利強大自己才是上策。

正想著,突然聲音傳來:“停車,午歇。”

陪嫁的官吏、宮女、太監,以及舍耶國的使者們都聚集到林中的茶攤,喝茶歇腳。

長寧公主掀開簾子,抬眼看了看,對秋桃說道:“去,叫那個會做藥丸的禦醫過來。”

沒多一會兒,來了一位年輕的禦醫。

林禦醫行了禮恭敬地問:“公主召臣,有何吩咐?”

長寧公主揮了揮手,示意他上車。不多時,醫官低著頭從車廂裏出來,神色匆匆地跑了

長寧盯著他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舍耶國的這些人,有點討厭呢。”長寧心中暗笑,眼睛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