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野獸的陷阱(3)

小小毫不猶豫掛斷了陽海龍母親的電話,接著他爸爸的電話也打了過來,小小還是掛斷了。

他們又接著打,兩個號碼換著打。

小小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電話鈴聲是這麽的讓人厭煩,她思索了一會兒把他倆拉進了黑名單。

然後手機微信彈出了消息,是陽海龍的母親發的。微信還是一年前自己幫她申請注冊的呢,花了好幾個晚上教她熟悉智能手機上的按鈕,教她怎麽發語音怎麽打字怎麽視頻,如今用得這麽得心應手,隻是用來質問她。

陽海龍的死跟她到底有沒有關係?有沒有關係,他們還不知道嗎?

小小沒有回她,憤懣和委屈此時溢滿了整個心間,他們有什麽資格來質問她?她仰躺在座椅上,抑製不住的罵了一句髒話,將陽海龍父母的微信設置了免打擾。

這個時候微信又彈出一條消息,是妍姝發來的:警察聯係你了嗎?

小小握手機的手忍不住開始**,她沒有回答妍姝的問題,隻是說:我現在很煩躁,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妍姝:你後悔了嗎?

小小:後悔,說不上來。

妍姝:害怕嗎?

小小反問:你害怕嗎?

妍姝:到那天的時候應該會有點呢,誰知道,管他呢,哈哈。好了,像之前說好的那樣,我不會跟你透露很多細節,這樣你被請去喝茶的時候能表現得十分自然。

小小正在打字,妍姝又發來一條:啊,對了,你旅遊怎麽樣?

看到這句話小小放鬆了,終於忍不住吐槽起來:媽的,簡直就是欺詐,我們昨天去的達瓦,說是那處有個大的觀景台。可以看到日出前的星空和太陽出現在水平線的第一瞬間。

我爬了四個小時到山頂,半山腰還花20租了一件軍大衣,因為真的太冷了,我吃了一碗抄手。到山上時六點半,從六點半我坐到了八點,吹著冷風幾個小時,什麽也沒看見,全是霧,周圍全是霧,大片大片的霧。

但是我聽團裏兩個小姑娘講他們同學早我們一天上山,就看到了日出,為什麽到我這天就大霧了呢。

小小打了一串字,思忖了會兒又覺得不妥,隻回了條:還可以吧。

接著妍姝傳來了一條語音,是她兒子的聲音。

奶奶呼呼的在電話那頭說:媽媽,軒軒想你了。

聽著軒軒的聲音,小小好像終於有了腳踩著了地上活在現實的感覺。記憶中兒子好像從未離開她這麽久,她偏頭看了一眼車窗玻璃上的那張蜘蛛網,在大雁和司機師傅討論中疲倦的靠在了車窗上……

時間仿佛回到了五天前,來寶林旅遊的前一天。

那天下午小小早早去了幼兒園把軒軒接了出來還向幼兒園請了假,然後把他放在了妍姝那裏。說來也奇怪,軒軒像個小女孩兒性格,羞答答的,但是對自己的三個朋友卻是相當熱情。

門一打開,軒軒就撲倒了妍姝懷裏:“漂阿姨。”

小小跟妍姝對於漂阿姨這個稱呼已經習慣了,漂阿姨是漂亮阿姨的簡稱。

軒軒今年兩歲,學語不全,老是長句短了講,“媽媽我要吃飯”變成“媽媽,飯飯”,要去某個有秋千的公園玩,說“媽媽,搖搖”……

兒童語言也是門學科,以前沒帶孩子時,旁的小孩跟自己說話,老是需要孩媽現場翻譯一遍,過了三年,自己也逐漸融入了這個角色,習慣了這個角色後,做什麽都畏手畏腳,都得先考慮孩子。

妍姝摸了摸軒軒的頭衝小小說:“快去旅遊吧,好好享受這個假期。”

小小看著妍姝問:“是這幾天就行動嗎?”

妍姝沒回答她蹲下來把軒軒一把抱起:“哎,可憐這個孩子了。為什麽會攤上這種父親?狗屎一樣的。”

對啊,狗屎一樣的人,為什麽是軒軒的父親。

小小沒說話,脫了鞋,在鞋架上拿了一雙拖鞋,進了屋見著屋裏沒有人,問了句:“阿麗還沒有下班啊?”

“還沒,說是晚上得加班,不然晚上咱仨聚聚要不要叫上美齡?”妍姝剛說完又搖頭,“算了,這段時間咱們最好還是不要在一起,保險起見。”

小小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聊了一陣又親著自家兒子的臉,門口揮手道別,轉身開門離開的時候好像又進了陽海龍的家。

打開門的一瞬間,他、他爸、他媽,三雙眼睛像可惡老鼠一樣,一直盯著她,認真聽時,還有他們“嘶嘶嘶”獠牙切碎食物的聲音,聽得小小耳根子發癢。

“我兒子你藏到哪裏去了?”

伴著“嘶嘶嘶”的聲音,小小聽清了陽海龍的問題。

小小沒理他,脫了鞋,想往臥室走。陽海龍堵了她麵前。

“聾了?問你話啊,我兒子在哪裏?!”

小小還是沒理他,決定繞過他。

又去冰箱拿了一瓶酸奶,無視了另外兩隻老鼠,坐在了茶幾上,自顧自的打開蓋,一勺一勺吃了起來。

保持情緒穩定,保持情緒穩定……

麵對難纏的、罵人的顧客時盡量不說話,會避免一定程度上的口角。

縱使她心裏是害怕的,但是得裝的很淡定,裝得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

“裝”也是一門學問,有的人可以裝得很愛你,可以裝得很在乎,甚至可以裝得違背倫理,但是骨子裏壞透了,每一根每一根每一根肋骨都是壞的!

陽海龍見她這樣,一巴掌拍在茶幾上,桌上的玻璃杯都移了兩步,他齜牙咧嘴:“我問你,陽樂軒在哪裏?!!”

陽、樂、軒。

這仿佛在對小小宣誓,你生的孩子又怎麽樣,又怎麽樣呢?還是他**的跟我姓陽。

小小腦子嗡嗡亂叫,他質問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從耳廓到外耳道,最後抵達聽覺神經。

她的腦子像電影加工一樣竟然自動補出陽海龍的後槽牙上下摩擦的畫麵,上排牙卡進下排牙牙槽,牙尖在下排牙槽裏上下來回切割,她似乎真的能聽到他牙齒摩擦發出的滲人的聲音。

但是,她還在裝。

裝不下去了就像猛獸一樣發出絕望的咆哮:“求你,放過我吧,我們離婚吧。”

對麵的人張的大嘴,他的嘴巴越長越大,雪白的牙齒,猩紅的口腔內壁,因為說話微微內卷的舌尖,像個可怕怪物,他的聲音像開了擴音器衝著她的耳邊。

他說:“好啊,那等下我就去殺了你爸媽。”

她猛得深吸一口氣……

睜開了眼睛。

還在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