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半詭事
今夜月明,想來明日不會下雨,恐得早起下山,煙玉看了一會兒書就睡下了。
夜半,安靜的房裏響起一道粗重的喘息聲,越來越近,仿佛就在耳邊,煙玉猛的睜開眼睛。
她側耳細聽,隻聽見山間的蟲鳴,那一道喘息聲好像是幻覺。
迎春在小榻上沉沉的睡著,發出輕微的呼吸聲,不像,那一道喘息聲很急。
月光透過窗子灑在地上,她環視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她披上衣衫下床。
她摸了摸門鎖,完好無損,她又走到窗邊,確認了窗子已經關好。
小榻上的迎春發現她的異常,醒了過來:“小姐,您要喝茶喊奴婢就是。”
迎春利落的倒了一杯茶捧在手裏,有些涼,她遞給了煙玉。煙玉不愛折騰人,涼茶也是喝得的,隻是這回她沒接。
“小姐,我給您沏壺熱茶來。”
“噓。”煙玉示意她噤聲,剛剛她又聽見一聲粗重的喘氣聲。
迎春不明所以,但還是安靜下來。
又一聲,這回煙玉聽得真切,在門外。迎春也聽見了,麵色緊張起來。
若有若無的喘息聲敲打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鐺——
一聲拍打木門的聲音。
鐺鐺鐺——
微弱又急切。
迎春打開手擋在煙玉麵前,她顫抖的手暴露了她內心的害怕。煙玉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安心,煙玉越過她走向前來。
她反過來拉住了煙玉,不讓煙玉繼續上前,煙玉晃了晃手上的燭台,迎春有樣學樣的抄起另一個燭台。
煙玉摸到門後,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這回聲音更有力些。迎春摸到另一側門站好,得了煙玉的示意後,輕輕拉動門閂。
門開了,兩主仆舉起燭台嚴陣以待,沒有任何東西闖進來,迎春暗自鬆了一口氣。
一陣風刮過,一陣濃烈的血味並著腐爛味鑽入鼻孔兩人裏。煙玉低頭一看,門外躺了一個人。
那人伸起來的手向裏一拍,卻撲了個空,他緩緩抬起頭來。
月色下,他衣衫襤褸,雌雄莫辨,頭發混著泥土打結,一張臉上全是醜陋的疤痕,還沒放下的手滿是血,他的身後也綿延著一條血路。
“啊!”迎春連忙捂住嘴。
“你是誰?”煙玉不怕,因為他沒有攻擊力,她看出來了他少了一節小腿。若他起了壞心,她會在他出手之前把燭台砸上去。
況且,那人整個人散發這一種死氣沉沉的氣息。
那人發出一聲嗚咽。
“你不能出聲。”那人點頭。
煙玉了然,他恐怕被拔了舌頭。
他每一個動作都似用盡了所有力氣,他慢悠悠的從懷裏拿出一樣東西,探在煙玉麵前。
“你要給我?”那人點頭。
迎春戒備的伸手去拿,不料他握緊了手。
見他執意,煙玉拿起來,月光下,那玉渾身透著白,是一塊上等玉。
這人為何會淪落至此?
煙玉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她心髒緊縮:“這是林太醫祖傳玉佩!”
那人沒想到她認了出來,眼中包含熱淚。
“你是林家人!”
時隔多年看到了林氏滅門慘案的幸存者,煙玉心緒激動。找了多年無果,沒成想在這裏碰到了。
“迎春,我們把他抬進來。”
那人搖頭,煙玉紅了眼眶,她知道,他不願進來是因為他大限將至,她若有疑,也該早些問出來。
“我是藍妃家人,你可以信我。”那人點點頭。
“當初容妃腹中龍胎是否早有異樣?”
她相信姑母斷不會做殘害龍胎之事,容妃也斷不會放著好好的龍胎不要,非要他人的孩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容妃腹中龍胎有恙,她不得不嫁禍他人。
那人搖頭。
“你不知道?”那人點頭。
“林府除了你還有沒有誰逃了出去。”那人搖頭。
煙玉神色黯淡,他什麽也不知道,看來他不是林家的主要人物。能護住玉佩多年,也是個忠心人。
那人手指微動,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寫了一個字,血痕模糊,從他寫字順序來看,是一個缺了幾筆的冤字。
“冤。”那人點點頭
“你放心,我會洗刷冤屈,還林府藍府一個清白。”
那人眼裏蓄起淚水,片刻,順著臉上彎彎曲曲的傷痕滴落下來。
“啊,啊。”他發出了最後一聲哀鳴,隨後閉上了眼睛咽了氣。
迎春試探性的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下,一息後縮了回來:“他死了。”
煙玉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她聲音嘶啞:“去喚墨風來。”
迎春快步向外走去,來到女客院外,學了兩聲布穀鳥叫,須臾,一個護衛打扮的人出現。
墨風緊隨而去,待看到門外地上的人後一驚:“小姐受傷了嗎?”
“沒有。”煙玉回道,“我有事要吩咐你。”
墨風雙手抱拳:“但憑小姐吩咐。”
“後山有條路通往一處密林,平常鮮少有人去,你將他葬在那裏。還有一事,把這一路的血痕處理幹淨,並且查一下血痕源頭,看他是從何處來。”
“是。”墨風領命而去。
好在煙玉喜靜,要了個獨立的院落,此時這附近沒有旁人,倒是方便了許多。
門上的手指印還清晰的印在上麵,血淋淋的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迎春取了條帕子沾上水擦拭,血痕一點點抹掉,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煙玉熏了香,屋子裏的血腥味被一點點衝散。
隻有屋外還未處理的蜿蜒血痕證明了這裏的確有人來過。
“她是林夫人身邊的嬤嬤。”煙玉突然開口。
迎春驚訝:“小姐怎麽知道她是女子?”
煙玉:“她耳尖有孔。”
迎春佩服煙玉的觀察力,連這麽細小的東西都看見了,迎春共情道:“她得多痛啊。”
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連臉上都是傷痕,可見她以前受到了多少傷害。
煙玉手中的玉佩被她握得溫柔,她心中生出感慨:“能一路爬過來屬實不容易。”
東躲西藏的過了六年,不知躲過了多少人的搜查,若不是今日她來了南台寺,她也找不到她。
不知道這麽多年,那人是怎麽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