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為父來求你救命!

“南兒!”顧氏驚呼失聲。

卻見沈南枝在吐出一大口鮮血之後,如同斷線的風箏,重重砸在冰冷的地上。

沈府內,驚呼聲、奔跑聲、哭泣聲交織成一片。

混亂中,根本無人留意孤身立於門外的沈青青。

即使今日——她才是主角。

麵對突如其來的賜婚,沈青青並沒有表現出多少歡喜。

她以二嫁之身攀上當今太子,不用想,這條路也不會好走。

好在,沈府和侯府的經曆讓她看清:女子在世,沒有誰是可以一直依靠的。

與其千般討好,萬般付出,不如修煉自身,獨善其身。

況且自己好歹有一身醫術傍身,再想辦法要回娘親的嫁妝,即便再次被棄,也能養活自己和木香。

這樣想著,沈青青稍微鬆了一口氣。

……

沈府內宅,錦繡苑中。

沈南枝正雙目緊閉地躺在**,嘴角的血漬將幹未幹,襯得她一張小臉慘白勝雪。

沈懷安麵色凝重地給愛女搭著脈,一雙劍眉擰成了疙瘩。

顧氏跪坐床邊,淚水如斷線的珠子顆顆滑落。

見沈懷安一籌莫展,終是鼓起勇氣,淚眼漣漣提議。

“老爺,求您,為了南兒,去找沈青青吧。如今,隻有她的血能救南兒的命!”

顧氏的話綿裏藏針,分明是想趁機讓沈青青放點血。

可沈懷安這隻老狐狸卻像是瞬間失了智,絲毫不覺有任何不妥。

一心盤算著:要怎樣將沈青青這個即將飛上枝頭的逆女,重新拉上沈府這艘大船上。

卻聽耳畔顧氏聲音微顫,早沒了平時裏的跋扈,字字句句滿是哀求。

礙於麵子,沈懷安本能地想要拒絕。

可看著被捧在心尖尖上的母女倆,一個躺在**昏迷不醒,一個跪在床邊泣不成聲,頓時又覺得心如刀絞。

況且,他心知肚明:這一趟,自己還真非去不可!

今日,沈青青被當眾賜婚太子。

這對沈府而言,是何等的榮耀!

要是讓外人知道沈青青竟然一個人住在外麵,怕是免不了一陣猜想,說不定還給他扣上一頂虐待嫡女的罪名。

可他也知道,以沈青青的個性,想要“請她回來”怕也不是易事。

沉吟片刻,沈懷安還是決定將麵子和尊嚴暫且擱置,咬牙應下了顧氏的請求。

踏著重似千斤的步伐,沈懷安緩緩走向沈青青的小院。

沿途,記憶的碎片在他腦海中拚湊出一幅幅泛黃的畫麵。

直到這時,他才慢慢記起:他這個女兒從小就很乖,幾乎從不闖禍。

長大後,甚至一再幫沈府擋禍。

如今,更是被聖上親自賜婚,成為人人稱羨的太子妃。

可自己,好像從來不曾給過她一丁點寵愛。

總是冷冰冰將她趕去無人的角落,等某個時刻,需要她時,再把她推出來。

一年前的衝喜是。

此刻,亦是!

更別說,她學醫的天賦還極高,又酷愛鑽研,不過及笄的年紀,醫術早已蓋過他這個太醫院院首……

思緒一路,行至那扇陌生的院門前,沈懷安對沈青青的愧疚已達到了頂峰。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的波瀾,難得親昵地喚了一聲:“青兒。”

院內,沈青青正彎腰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搓洗著衣物。

那雙本該細膩如玉的手,此刻被凍得通紅,凍瘡隱隱可見。

沈懷安幾乎想都沒想,便厲聲喝道:“院裏的下人呢!都死哪兒去了?是怎麽伺候小姐的!”

木香聞聲,嚇得手一抖,手中的劈柴刀直接落地。

她慌忙跪地,不知如何開口。

沈青青仿佛未聞未見,輕輕放下手中的衣物。

“木香,去劈你的柴吧,這裏交給我。”

木香猶豫片刻,起身小跑到角落,繼續埋頭劈柴。

沈青青這才緩緩轉身,對上沈懷安怒意滔天的眸子,語氣冰冷。

“父親不必叫了,這院裏,除了我和木香,再無旁人。”

沈懷安聞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怒氣與羞赧交織,隻得用歎氣來掩飾心虛。

“哎!你這……又是何苦!”

沈青青笑不達眼底,輕描淡寫作了回應。

“父親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沈懷安尷尬地搓了搓手,聲音裏帶著幾分不自然。

“那個……為父隻是……來看看你。”

沈青青嘴角的譏諷更甚,眼中一片淡漠。

“已經看到了,父親請回吧,我很忙。”

沈懷安神色一黯,麵露難色,終是鼓足勇氣,說得吞吞吐吐。

“青兒,終究是為父對你不住。如今,你妹妹病重昏迷,為父是來……是來求你救命的。”

沈青青聞言,柳眉輕挑,直接嗤笑出聲來。

“父親莫要折煞我了!你乃堂堂太醫院院首,愛女病了,卻找旁人,就不怕同僚知道了笑話?”

沈懷安望著女兒,麵露難色,語氣又柔和了幾分。

“青兒,你自幼承我衣缽,又頗有天資,更得我悉心栽培,練就靈藥聖體。醫術早已……”

說到這兒,沈懷安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憋了半天,終是道出了後半句,“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隨即,他苦口婆心勸道,“南兒她終究是你的親妹妹呀!你醫術無雙,血又能治百病,就回去割血救救她吧,就當是做父親的求你了。”

沈青青聞言,不屑地直接翻了個白眼,“她可沒拿我當親姐姐。”

沈懷安還想再勸,卻被沈青青一聲冷喝打斷,“夠了!”

她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自被休那日起,我沈青青便立誓:此生再也不會輕易以血救人!”

“沈南枝不過是急火攻心,暫時昏厥。幾副良藥下去,靜心調養,自能康複,父親又何苦來逼我剜肉割血?”

“她沈南枝是您的掌上明珠,我沈青青又何嚐不是娘親身上掉下來的肉?”

沈青青的話直接繞開自己,沈懷安頓覺一寒,進門前積攢的些許愧疚瞬間煙消雲散。

想都沒想便本能地厲聲斥道,“大逆不道!跟你娘一樣冥頑不靈!”

沈青青霸氣回懟,“對!所以勞煩父親以後免開尊口!”

沈懷安被懟得啞口無言,差點就要憤然離去。

可轉念一想,如果不能勸回沈青青,此事一旦傳到當今聖上耳朵裏,自己的仕途怕是再無坦途。

於是不得不再次軟下身段,笑得諂媚又虛偽。

“青兒,為父一時心急……南兒的病就不勞你費心了。”

忽地,話鋒一轉。

“爹爹我籌謀多年,終得聖上青睞,如今更是為你賜婚當今太子。此等榮耀,實乃我沈府之幸,我沈某人之幸。”

“青兒,別賭氣了,跟為父回家吧。為父一定讓你風光大嫁!”

沈青青冷哼一聲,“風光大嫁倒也不必,隻要父親答應將我娘親的嫁妝悉數還我,我自會回去。”

沈懷安見沈青青鬆了口,連聲應道:“好好好,一定還,一定還。”

說完,就要命人搬東西,卻聽沈青青厲聲製止,“不急!”

“等父親將娘親的嫁妝單子送過來,再搬也不遲。”

沈懷安沒想到沈青青對自己的戒備心如此之重,一時之間有些進退兩難。

可事關他的前程,不得不應,隻得憋著一肚子的氣,悻悻然回了沈府。

沒了沈青青,沈懷安使出渾身解數,一碗碗貴重的湯藥灌下去,幾日後,沈南枝果然醒了。

一開口,卻字字泣血,“爹爹,娘親,為什麽是她!”

“沈青青那個二嫁婦,怎配得聖上賜婚!”

她聲音裏夾雜著無盡的恨意,“我好恨……好恨!”

沈懷安輕歎一聲,眉宇間滿是無奈。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為父隻問你一句:侯府世子你是嫁,還是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