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如何判斷她有沒有說謊?

江詩施聽罷,思索了片刻,才問:“你覺得可行嗎?她怎麽可能信任我?”

梁曉京分析道:“不完全信任,但也不完全排斥。其實你這個身份還蠻特殊的,你吧,就相當於她和方屹之間的一道橋梁......”

江詩施聽到這裏,覺得有點兒無厘頭:“我怎麽能算是橋梁?”

說到橋梁二字時,她的腦海中閃現的是“情敵”二字。

沒錯,情敵更為確切。

可梁曉京顯然不這麽想,很快就說道:“江詩施,你有沒有發現,當一個女人特別喜歡一個男人卻又不能在一起的時候,她們最想要的就是找人傾訴?”

江詩施聽罷,腦海裏開始浮現她和方屹剛認識那段時間的狀態。

那段時間,她不能見到方屹,和他也很少有交集,連聊天都很少,可她偏偏對他一見鍾情並記掛著他。

在那段時間裏,她總是想要找個人傾訴內心的思念和苦悶,但找誰說都不合適,於是就將這一切告訴了筆記本......

“是不是被我說對了?”梁曉京的話,將江詩施的思緒拉了回來。

江詩施頓了頓,才說:“好像是。”

“所以,對於林小冰的情感問題,可能最佳的傾訴對象是你。”梁曉京繼續說道,“你是離方屹最近的人,她對你傾訴和對一個完全不認識方屹的人去傾訴,獲得的情感慰藉是不一樣的。”

“她在我這裏,還談什麽情感慰藉?”江詩施嘴上雖然這麽說,但心裏卻對梁曉京說的話投了七分讚成票。

掛了電話之後,她便開始尋思著什麽時候約一約林小冰,順便帶上一瓶大拉菲。

江詩施的這一計劃還沒開始實施,已經再次被叫到了公安局。

所問的問題,仍然是圍繞方屹近期的一些活動動向展開的,江詩施都一一做了回答。

但她的回答,並沒有讓警方可新的發現。至少,沒有能作為確切證據的證詞。

在江詩施離開之後,楊晨旭感歎道:“這個江詩施還真行,測謊儀都測不出她在說謊。”

莊婕沉思了片刻,才問:“你就那麽肯定她是在說謊?”

楊晨旭想都沒想:“憑著我的直覺,她是在維護方屹,她說的一切,都是對方屹有利的。我覺得,她說的那一套東西,是早就在腦海裏編輯過的。要不然,不可能一丁點兒的破綻都沒有,這太不正常了。”

“你說,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莊婕一邊思索著,一邊問,“你還記不記得,我上次告訴過你,江詩施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毫無攻擊性,但事實上,她有超乎尋常的聰明。”

楊晨旭放下手裏的資料,停頓了片刻,才問:“這有什麽關聯嗎?”

“當然有。”莊婕說,“她的這些特質,會讓她在麵對一些複雜的問題時,顯得特別冷靜。冷靜,會讓她不留痕跡地迅速思考和有條不紊的精準輸出。”

楊晨旭又沉思了片刻:“但是,憑著我這麽多年的經驗,如果是在說謊的話,即便再怎麽冷靜,都可能出現一些破綻。她還這麽年輕,即便是心理素質再怎麽強,都不可能騙過測謊儀。”

莊婕想了想,才轉過頭看向楊晨旭:“旭哥,你覺得有沒有可能,站在江詩施本人的角度來看,她並不是在說謊?”

“什麽意思?”楊晨旭不解。

莊婕接著說:“我們始終不能排除一種可能,那就是江詩施的回答確實是真實的,隻是這一切,不能驗證我們對方屹犯罪事實的推理和設定;第二種可能就是,江詩施確實是在說謊,但是她在回答問題的過程中會進入自己強大的思維邏輯之中,導致她特別的投入。而在這種邏輯之中,她說的都是真話......怎麽講呢?就是她自己的意識進入這種高度自洽和高度縝密的邏輯之中時,‘高強邏輯’已在她的理智與思維之中占領高地,這種狀態下,她自己都誤以為自己是在說真話。甚至,還能將提問者也帶入她的這種邏輯之中。一句話總結,她確實是在說謊,但說謊已不再是本能使然,而是受邏輯驅使。當然,也不排除第三種可能,就是她有很強的心理素質,即便是說謊,也能完全控製自己的不良反應,讓一切毫無破綻。”

莊婕說罷,見楊晨旭一直沒回應,又開口了:“還有,江詩施能和方屹這樣一個久經沙場的商人建立親密關係,肯定是有過人之處的。而且,他們相處了這麽長時間,方屹的一些特質也會在她身上滲透......”

楊晨旭聽到這裏,沒有立刻發表觀點,隻是她正在翻卷宗的手指突然停住了,目光盯在某一處,久久沒有移開。

江詩施無論在警方麵前表現得有多麽平靜鎮定,在走出公安局之後,心情就有多麽的低落壓抑。

她很想給方屹打個電話,想跟他說剛剛發生了什麽,然後問問他,最近到底做了什麽事,讓警方開始對他如此懷疑。順便,再跟他探討一下,下一步的應對措施。

但,這些問題,在她腦海中繞了一大圈兒,還是被繞回了原點。

在路過一家小咖啡館時,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推門進去。

咖啡館是新開的,加上是工作日,客人不多,她走到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叫了一杯拿鐵,然後目光盯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出神兒......

當咖啡館的工作人員把咖啡端上來之後,她說了聲謝謝,卻遲遲未伸手去端,也未喝上一口。

她盯著外麵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給方屹去了電話。

電話接通之後,聽筒裏傳來了方屹的聲音:“怎麽這個點兒給我打電話?是不是有什麽事?”

這是工作時間,她知道方屹在工作的時候是非常投入的,基本不會分心,也不會去做其他與工作無關的事。

她沒有馬上回答,有那麽一瞬間,她很想將剛剛在公安局發生的一切,都一字不差地告訴他。

但話到嘴邊,她卻改口了:“你在幹嘛?要不要出來喝杯咖啡?”

方屹聽罷,停頓了一會兒,沒忍住笑了:“你不會是一個人太寂寞了吧?要不,我過去陪陪你?”

如果是以往,她肯定會說,是她自己太無聊了,並告訴他,不用出來了。

但是今天,她卻很快就說:“好吧,你過來吧。”

然後,還很快跟方屹說了她所在的具體位置。

她想要看到方屹,就是想看看他,確認他一切都好,確認他還是原來那個他——那個足夠優秀、足夠完美,足以被稱之為天之驕子的方屹。

她要確認,他是安全的。

半個鍾頭之後,方屹來到了江詩施所在的咖啡館。

見到方屹之後,江詩施一顆懸著的心並沒有落地,心裏依舊是七上八下的難以安寧。

她看著方屹,依舊是早上出去時穿的那件白色襯衣,黑色褲子,依舊是最普通的打扮,依舊是那個氣宇不凡的他。

隻是,她卻又覺得他那裏不太一樣了,說不上來,但卻能真實地感受到。

這種感覺,讓她不敢移開目光,生怕目光一移開,他人就突然飛了似的......

“幹嘛用這麽奇怪的眼神看我?”方屹的問話的同時,目光也開始打量江詩施,似乎發現了她眼神中的異常。

“有嗎?”江詩施盡量讓自己的目光柔和一些,盡量讓這柔和之中少一些擔憂,裝作輕鬆的樣子,“我隻是覺得你今天特別帥。”

方屹笑了:“我哪天不帥?”

“可能今天看得比較仔細,所以覺得你特別帥。”江詩施問,“對了,這幾天公安局的人又找過你沒有?”

方屹從桌子上抽過餐牌,一邊看一邊說:“找過。不過你不用擔心,配合調查就可以了。”

“沒有很擔心,我隻是不希望你有任何事......”江詩施說到這裏,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方屹自然是發現了她的難過,但還是風輕雲淡地笑了笑,語氣中帶著幾分寵溺和嗔怪:“你看你,還說不擔心?都快哭出來了......”

方屹說罷,遞了一張紙巾給江詩施。

江詩施沒好氣地笑了:“我又沒真的哭,你幹嘛.......”

話還沒說完,一滴冰涼的**已經順著臉頰流到了唇角處。

她愣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把臉,才伸手從方屹手裏接過紙巾:“都怪你,把人家弄得流眼淚了。”

方屹一聽,臉上浮現出一絲壞壞的笑:“幹嘛把話說得這麽敏感?”

江詩施不解:“怎麽敏感了?”

但她話音剛落,突然意識到哪兒不太對,隨即臉紅了:“都什麽......”

她想說,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呀?

但話到嘴邊,又改口了:“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呀?什麽話都能往歪處聯想。”

方屹漸漸收住了笑,神色變得認真:“詩施,我知道你最近有些壓力,總擔心我出事。有件事我可以跟你保證,不管將來我在哪裏,都不會讓你受半點兒牽連。”

這句話他不說也就罷了,他突然這麽一說,江詩施的眼淚又下來了:“你幹嘛突然說這樣的話?你還能去哪裏?”

“我隻是不希望你擔心。”方屹放下餐牌,抬手喝了一口檸檬水,“不管是因為我,還是你自己。”

江詩施沒說話,她這些天確實在擔心,但一切擔心都源於方屹。

隻是此時此刻,她沒辦法把自己真實的想法告訴他。

她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麽害怕失去他。

盡管她會拒絕和他結婚生子,盡管她會懷疑他有事瞞著他,想要偷偷去摸清關於他的所有秘密,盡管她也會有很多不那麽信任的他的時候......可隻要一想到自己會失去他,失去這段關係,她根本無法控製住自己的眼淚。

她甚至覺得,有時候人與人的情感,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依賴程度,根本沒辦法用三言兩語說得清楚,也根本不受個人意誌主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