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年,她十九歲
是夜,草原上繁星閃爍。
牛羊都已經趕回去了,此刻廣闊的草原上萬籟俱寂,無比安靜。
尹初瑤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披了條毯子來到了草原上。
看著天空中的星星。
她想起十九歲那年,她也曾看過同樣的一片星空。
那是她二十歲以前最後一段屬於她的自由時光。
自從被翟司宴就下來之後,她就纏上了他,甚至放著更舒適的酒店不住,一定要住在他家。
她一次次在他麵前示弱,一次次讓他救她於水火。
“我帶你騎馬吧,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不知道第多少次,尹初瑤坐在馬背上搖搖晃晃,戰戰兢兢。
他主動翻身上馬,從後麵抱著她。
那時候,尹初瑤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馬奶酒的味道。
後來三個多月的時間,尹初瑤一直賴在草原上,賴在他身邊。
她嚐了馬奶酒、吃了手工釀皮子、喝了玫瑰鹹奶茶。
也……
不顧一切的愛上了草原上耀眼奪目得如同太陽的少年。
那拉提草原的日出、星空,還有那段時光,都美得讓她一輩子難以忘懷。
兩個人的感情,也在一日日的相處中,日漸升溫。
明明是她先動心,可走了更多步的人,卻是翟司宴。
尹初瑤盯著天上的閃爍的星星,想起她和翟司宴在一起的那天。
那是他們認識恰好四個月的日子,在漫天繁星下,他將一塊毯子披在她肩上。
溫柔的對她說:“منسېنىياخشىكۆرۈم(Min seni yaxshi korum)。”
彼時尹初瑤沒有聽懂,轉過頭疑惑的看著他:“嗯?”
直到翟司宴紅著耳尖,用帶有口音的聲音說:
“我喜歡你。”
她才知道那句維語,是“我喜歡你”的意思。
尹初瑤垂下眉眼微微紅了臉,她將早已經洗好的那張照片遞給翟司宴。
“我也喜歡你。”
照片上,在夕陽的餘暉中,翟司宴身著藍色的袷袢,騎著駿馬微微側過頭。
少年的皮膚被曬成了小麥色,眼中卻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天邊的雲彩被染成了金紅色,仿佛一幅絢麗的畫卷。
後來熱戀的半年裏,他把她放在心尖上寵著。
隻要是尹初瑤撒嬌示弱,翟司宴什麽都不會拒絕。
他們在草原上看日出,去賽裏木湖拍最好的照片。
在白哈巴村看日照金山時,翟司宴捧起她的臉,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他說:“阿瑤,傳說日照金山時接吻的人,永遠都不會分離!”
他沒說愛,卻字字句句都是愛。
翟司宴的薄唇輕輕吻上她的唇瓣,十九歲的尹初瑤踮起腳尖回應他。
“嗯,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
那是無比珍視又鄭重的一個吻,尹初瑤至今都還記得。
可是年僅十九歲的少女,並不知道永遠有多遠。
當天晚上,她接到了母親打來的電話:
“瑤瑤,你爸爸出事了……家裏現在……”
“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手術不能再拖了,回來把手術做了,好不好?”
“算媽媽求你了,瑤瑤……”
電話那頭的母親說了些什麽,她已經不記得了。
她隻依稀記得最重要的兩個字:“回來。”
父親因為車禍成了植物人……
她的先天性心髒手術一拖再拖,已經拖到了醫生給的最後期限。
掛斷電話之後,她一個人在草原坐了一整夜。
霧色朦朧時,當天邊將要出現曙光的時候,尹初瑤收拾了行李離開。
房間的桌上,她隻留下了一張紙條。
【翟司宴,我從來沒有愛過你,這一切都隻是一場遊戲。】
【現在,遊戲徹底結束了,祝你幸福!】
不到二十歲的姑娘,是真的愛那個太陽一樣耀眼的少年。
彼時的她想說的並不是這些。
如果可以,她想說:
“翟司宴,我前二十年的人生,都過得小心翼翼,是你讓我知道自由和快樂是什麽。”
“我這一生隻心動過一次,是為你,也隻為你。”
可她隻是拖著行李,在晨曦來臨前默默離開,把所有的感情都埋在自己的心底。
當時的她,不知道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到這片草原。
既然這樣,何必要耽誤他呢。
如果這段感情會成為翟司宴的負擔,如果這段沒有結果的愛會讓他餘生都活在痛苦中。
那還是讓他忘記她吧……
翟司宴有沒有忘記她不知道。
但對於尹初瑤而言。
雪山下那個無比甜蜜的吻,此後的數個日夜想起來,都帶著隱痛。
從那一晚開始,她的天,再也沒有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