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二姐,請爬

“阿爺,我平日裏偷偷練過,沒跟您說罷了。”沈黛調皮地眨著眼,把藥膳送到沈遠山手中。

祖孫倆正說著話,三房的人也過來請安,進了門程氏悄悄在沈從鬆腰上掐了一把,下巴朝著案幾的方位揚。

案幾上堆成小山一樣的冊子,便是沈黛從庫房搬過來的帳簿。

沈從鬆點頭的動作很輕,拉著程氏就到沈遠山跟前行禮。

“爹,您的臉色看上去好多了。”沈從鬆假意關切。

程氏說不來諂媚的話,問了安就退到一邊去了。

沈遠山招手讓沈從鬆過去,“還過幾日便是冬至,黛兒想到庸州去接從楠回京,你二哥的性子強,我擔心他為難黛兒,你去跟你大哥商量一聲,看誰陪黛兒一起去。”

還沒等沈從鬆開口,程氏站在後麵嚼起舌根,“還是不在眼前的好,總有人掛記。”

沈從鬆回過頭去剜了程氏一眼,程氏不情不願地閉上嘴巴,到門外去了。

“可是爹,二哥也不一定聽我和大哥的呀。這些年他都沒想著要回來,我料想便是去了,也是徒勞無功。”沈從鬆委婉的表示拒絕。

家裏的錢財,他和大哥兩房人都不夠分,二哥回來的話,豈不是又多一個人分銀兩。

離家十幾年的人,連自己的骨肉都不管,無情無義之輩而已,也不知道有什麽好掛記的。

沈遠山沉下臉,立起後背,正打算訓斥沈從鬆時,沈黛強顏笑著說:“阿爺,有林策陪我去就是了,去庸州請爹回家,一兩天肯定是不夠的。大伯和三叔都有事情要忙,家裏少不得人,還是別勞煩大伯和三叔了。”

見沈遠山依舊板著臉,沈黛按住沈遠山的手,輕微地搖頭。

去庸州來回要五天的路程,大伯和三叔平日裏也不待見她,真要同行,大家都不愉快。

沈遠山沒再說話,揮手讓沈從鬆出去。

管家過來通報:“國公爺,獻王殿下來了。”

國公府落寞後,鮮少有朝中官員來做客,今日獻王的到來,讓國公府微微找回些昔日榮光。

帶獻王進來的人是林策,今日的林策穿著沈黛送給他的棉衣,星目熠熠,麵容疏朗,毫不輸一身華服的獻王。

房間裏一幹人等向獻王行禮,獻王親自扶起沈遠山,“安國公惜著身子,不必多禮。”

沈黛命管家去準備茶點,程氏拉著沈從鬆離去。

“還要勞煩殿下親自過來看望老臣,老臣何德何能啊!”沈遠山深受感動,眼圈泛紅。

“安國公言重了,安國公乃大涼功臣,為守衛大涼疆土,拚了一輩子命,本宮過來探望實屬應該。”獻王是打心底尊敬沈遠山。

抱病在家的沈遠山,對邊疆戰事關切得緊,他在朝中武將中年歲最長,再過幾年就要告老歸田,如今也很少有領兵征戰的機會,可是每當有戰事發生,沈遠山總是第一個請求出戰。

皇宮眾多皇子之中,數獻王軍事能力最強,沈遠山也喜歡同獻王來往。

“坡台賊人覬覦大涼豐沃的土地、礦山,老臣真想同殿下一起打到坡台賊人的老家去!”提起戰場上的事情,沈遠山中氣十足,完全不像身體抱恙的人。

兩人聊了很久,用了午膳後,沈桑和沈霜過來了。

沈霜舉止落落大方,對著獻王施禮,與獻王說話時聲音柔柔:“殿下,今日我三姐姐要一展書法,殿下何不多留片刻,吃些茶點欣賞一番。”

獻王吃驚地看著沈黛,“本宮隻當三姑娘的刀劍耍的好,還從未見過三姑娘舞文弄墨,三姑娘真是深藏不露啊?”

“獻王殿下過譽。”沈黛抱拳,行了個江湖之禮。

前院的筆墨紙硯已備好,沈黛束起發絲,昂首闊步地來到案幾前,提筆沾墨,想好了要寫的字,落筆。

“啪”筆尖觸碰到紙張的瞬間,斷成了兩截,白色的宣紙上染了一大灘墨跡。

拿著半截筆的沈黛停下動作,又微風從耳邊掠過,沈黛得定下心。

沈桑歪起嘴角,偷偷地撞了一下沈霜的肩膀,眼中盡是欽佩。

在場的人除了沈家自己人外,還有獻王齊皓澤和族學的紀先生。

氣氛變得異常安靜,是沈瑞的聲音冒出來,才打破寧靜,“三姐姐莫不是怕出醜,故意將筆折斷。”

紀先生抿著嘴,垂下眼來,一副早就料到會如此的模樣。沈黛能靜下來寫字展書法,真是天大的笑話。

大家的嘲諷聲並沒有影響到沈黛,隻見半截筆柄在沈黛指尖轉了一圈後,她捏著剩下的半截筆柄冷靜地沾墨,捏著衣袖,再次落筆,寫下‘心如止水’四個字。

雖是女子,但沈黛的字蒼勁有力,字跡棱角分明,運筆流暢。

紙上的大灘墨跡,沈黛隨意勾勒幾筆,就成了蒼山綠水,畫與字融為一體。

桃兒見沈黛寫完,樂嗬嗬地跑過去,同沈黛一同將寫好的字拿起來,展給在場的人看。

紀先生嘴巴張得大大的,雙手舉在胸前,強壓住想要鼓掌的心,他快步走下台階,伸長脖子,幾乎要把臉貼到宣紙上,不停地讚歎:“竟是用半截筆,寫出的字,三姑娘你藏得夠深啊。”

長廊上有掌聲響起,是獻王和林策。

“三姑娘文韜武略,真乃奇女子。”獻王讚許地點著腦袋。

沈家其他人,不得不承認沈黛的實力,苦著臉跟在獻王後麵迎合了幾句。

“三姑娘的墨寶,可否送給本宮獻王誠心詢問。

沈黛也大方,爽快地答應:“當然可以,明日我派人裝裱好了,送到王府去。”

“那本宮就不客氣了。”獻王還有公事要處理,先行離去。

紀先生對沈黛刮目相看,特地去老國公那裏告罪,說之前是自己眼拙,誤會了沈黛,他收回所有說沈黛不是的話。

其他兩房的人打算離去時,沈黛喊了一聲:“二姐,我們國公府的人向來都是言而有信的,不是說好要爬嗎?”沈黛的身子往後退了兩步,讓出路來,攤手說,“您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