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嶽家小子不簡單

江晟被安禦醫和清衷和尚請入僧房。

僧房十分簡陋,一床一桌而已。

三人坐在桌前,清衷用剛打來的清洌泉水煮茶。

半人多高的大水桶被他高高舉起,然後倒進茶盅裏,不見滴水漏出。

江晟嘖嘖稱奇:“大師真乃神人!”

“皇子過譽,老僧除了這身力氣,也沒甚麽厲害的。”清衷和尚平靜回道。

安禦醫笑而不語,知道這是清衷的謙遜之語。

有了江晟的加入,清衷和尚和安禦醫話頭很緊,除了修身養性,並無追憶舊日友誼。

江晟喝了幾盞茶,便不再打擾他們老友相聚,告辭離開。

沒多久,東子拎著兩個食盒進來。

“神醫,大師,這是殿下吩咐為你們帶的,兩位邊吃邊聊。”

說完放下食盒便跑,不由對方推辭。

安禦醫搖頭苦笑,揭開食盒發現,裏麵全是明州傳統小食,最下方還有一對當地的名吃燒雞。

另外一個食盒,則裝著四壺明州陳釀,未開壺口,便有酒香傳出。

佛經聖地,嚴禁酒肉,可清衷和尚的臉色卻不見丁點慍怒。

“阿彌陀佛!殿下有心了!”清衷大師指著那些小食,“卻不都是哥哥以往最喜愛的吃食?”

“恩。”安禦醫把陳釀和燒雞放到清衷大師麵前,“這些怕是殿下專門為你準備的。”

“殿下盛情難卻,老僧怎可拂他美意?”

清衷和尚淡淡一笑,一邊飲酒一邊與安禦醫敘談人生過往,抒解心中惆悵。

江晟在院外窺見兩人聊得盡興,便悄然離開,帶著東子繼續逛寺廟。

一路來到後山,看著下方香火旺盛,不由得皺眉。

“盛世佛教亂世道!可大夏這盛世,卻如水中之月,鏡中之花,自欺欺人罷了!”

東子在一旁聽得雲罩霧繞,“殿下也懂佛門禪語?”

“甚麽禪語,我講的是大實話!”江晟笑道:“你不是說那對母子早間都會到天寧寺求藝?如何我們逛了一圈都未曾見到?”

東子這才想起兩人此行目的,惶恐不安:“小人該死,殿下恕罪!”

“什麽死不死!沒遇到就沒遇到,咱們去他家便是,難道他們還會跑了不成?”江晟無語的擺擺手。

正準備下山,忽聽山林中隱隱傳來破空風響。

今天晴空萬裏,無雲無風,無端風響著實奇怪。

江晟聞聲前去。

林中十幾米,有一片空地。

此時,一個少年正在舞槍。

不遠處的青石上坐著一個年輕婦人,膝蓋墊著一籃針線活計。

她時不時抬頭看向少年,露出欣慰的笑意。

忽然。

“誰在哪裏偷窺?!”少年停駐,手中長槍一甩,正中林邊大樹。

“砰!”

槍頭沒入大樹三寸有餘,槍身直挺挺的釘在木縫之中,顫抖不停。

“放肆!”

東子毛孔豎起,連忙扶起大樹後嚇跌的江晟。

要是那少年擲槍歪了,怕不是把殿下捅個對穿?

少年的母親見孩子險些傷人,連忙放下針線籃跑來。

她見江晟一身華服,定時有權有勢的富貴人家,頓時嚇得臉色發白。

“愚子衝撞貴客,賤婦給您跪下賠禮,切莫與他一般見識。”

“娘親!”少年驚呼,快速跑來。

“嫂子,切莫如此!”江晟趕忙把婦人扶起,問道:“嫂子可是嶽姚氏?”

婦人愕然:“客人怎知我名?”

“那這小子一定是嶽鵬咯?”江晟對那少年笑道。

“你還知道我的名字?”少年先是一愣,隨後大喜:“啊!你是爹爹的朋友?爹爹可曾回來?”

嶽姚氏見江晟笑而不語,頓時心裏鬆了一口氣。

既是夫君相識,應該不會跟鵬兒計較。

“你爹去南洋公幹了,下個月才能回家!好小子,年紀不大,力氣不小,險些要了我的性命!”

江晟握著槍杆,使勁拔出來,丟還給嶽鵬:“拿著,以後別瞎丟了!萬一傷了人,豈不白白讓母親擔心?”

“我看得準,不會傷人的。”嶽鵬不服氣道。

“休要還口!”嶽姚氏訓斥一聲,對江晟賠笑道:“貴客見諒,鵬兒年幼口無遮攔。”

“沒事兒。”江晟看看左右,“嫂子,我捎來嶽大哥口信,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看不如……”

嶽姚氏頓時一喜,“要是貴客不嫌棄,且與妾身回家敘談。”

“娘,你們先去,我給師父還了槍便來。”嶽鵬說完,提著槍徑直跑下山去了。

他年紀小,並無戒備之心,居然把母親一人丟給兩個陌生男人。

江晟搖頭苦笑,嶽山一向沉穩謹慎,兒子卻這般大咧,看來還需加以曆練。

嶽姚氏也是個實在人,挺信任江晟,一路上吐露嶽鵬孝順,言語間不乏驕傲之情。

嶽鵬跑回天寧寺後院一處僧房,未進門便嗅到裏麵酒香。

“師父,你怎麽又偷偷飲酒了?要是被主持發現,少不得責罵……唔,這位是?”

“鵬兒,這位是為師兄長,快來見禮。”

清衷大師放下酒杯,對嶽鵬招招手。

“是!”嶽鵬連忙上前,對安禦醫深深鞠躬:“見過師伯!”

“今日如何這般早便回了?”清衷大師問道。

“爹爹派人傳信來了,娘親讓我早些回家。”嶽鵬說話間,好奇打量安禦醫。

“原來如此,那便放你三日假,正好為師這幾日與兄長相聚。”清衷大師點頭道。

“謝師父!徒兒告退。師伯,侄兒走了!”嶽鵬躬身行禮,退出僧房。

等嶽鵬離開,清衷大師頗為自豪的對安禦醫笑道:“神醫哥哥,別看我這徒兒年幼,卻天賦異稟!

八歲習槍,到今不足五載,便已接近人槍合一了!”

“人槍合一?”安禦醫神色微變:“可是當年林教頭所達境界?”

“恩。”清衷大師微微頷首,“隻不過最後這一步何時跨過去,還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那也非常了得了!”安禦醫讚歎道:“縱觀我大夏二百年,能達此等境界如鳳毛麟角!

況且此子如此年幼,假以時日必能一飛衝天!武兄弟,朝廷正是用人之際……”

“神醫哥哥,喝酒。”

清衷大師打斷安禦醫的話,雙目泛起一抹淒然。

安禦醫低歎一聲,再不提此事。

嶽鵬一路狂奔返回家中,進門便看到母親掩麵痛哭,頓時急得虎目圓睜,拾起門邊的柴刀衝進去。

“賊子!我娘親如此敬重你,為何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