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雷管炸山的聲音

亂轟轟的車廂裏,這時更亂了。火車已經停住,車頭不遠處,一座不久前完成防腐的鐵路橋,靜靜地豎立在那裏。

剛才的轟隆聲音,似乎已經消失了。

雜亂之後,寂靜到極點。

剛才的急刹,就是搶在火車上橋之前,停住火車。

羅子抬起頭,窗外灰羽的身體再一次出現了,它做了一次向低空的俯衝,但這次再也沒有從車窗前掠過,隻是在空中劃了一道降落的弧線,然後昂起頭,向空中飛去。

這時,賀旋再次聽到轟隆隆的聲音。

轟隆隆!

賀旋沒有反應過來,羅子卻聽懂了。

羅子小時候跟父親到山上玩,家鄉的山裏,有個采石場。采石場會先用雷管炸開山體,然後再把剝落的山體碎石一點點取走。

轟隆!

這聲音,就是采石場炸山的聲音。

轟隆的聲音越來越響,火車的身體輕微地起伏著,數秒後,起伏變成了震動,這時,所有人隻聽到一聲巨響!

咚!

羅子隻覺得自己從座椅上跳了起來!

咣!

一塊巨石,從西側的河**直接滾了過來,正中前方的鐵路橋!

那老式的、頂部架著金屬支梁的鐵路橋,竟然扛住了這次撞擊,橋梁的身體似乎突然間縮了一下,金屬架梁彎曲變形,卻像一隻手,緊緊地攥住那塊巨石!

好鐵橋!

羅子在心裏大叫一聲,她明白火車為什麽臨時停車,正如此,大家才逃過一劫!

轟隆!

第二塊巨石又精準地砸到鐵路橋上。這次,橋身像一塊失去重心的積木,直接落到河水裏!

“哇!”

“山崩了嗎,這是山崩嗎?”

“是地震,隻有地震是這樣!”

不少將腦袋探出窗戶的乘客,馬上把腦袋縮了回來。接著紛紛關窗,有些人擠向火車的車廂連接處,覺得那裏最安全。

“旅客們請注意,請大家安靜地坐好,不要把手或頭伸到窗外,前方出現山崩,鐵軌已經被破壞,大家坐好,我們目前很安全……”

十個小時後,加爾達奇市南七十五千米,興安嶺林區紀念公園西側外。

空氣濕潤,賀旋與羅子小心地走著路,地下的泥土非常濕滑。

羅子沒有說話,她剛才摔了一跤,從火車上下來步行前進,是賀旋的主意。

“我們就從這裏下車,沒關係,別擔心熊瞎子,它們一般不會出現在鐵軌邊。我在林區騎行過,對這兒熟得很,適當地保持警惕就成!”

羅子沒有經驗,她又不好反駁什麽,火車臨停後,車門自動打開了,他們倆人就下來了。

行走的路線是一直向北。

賀旋心裏的想法倒也簡單,“從這裏走到十八裏鋪,在路上,說不定能找到很多東西,說不定,在晚上就能遇到……”

左大軍。

年輕人的心中,總是會這樣充滿莫名的期待,更何況,他們倆人還有一個保鏢。

就是那位曾經救下灰羽的老李叔。

“跟著我走吧。”老李叔說道,“反正我下車也要走山路,走路的時候,切記一點,不要急。”

他們三人很小心地繞過了被砸毀的鐵路橋,爬過一個山頭,很快就發現鐵路橋被毀的原因。

在西北方向,山體之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陷的洞穴。在昏暗中,那個洞穴發出灰色的光芒。

“怎麽會這樣?”羅子問道。

賀旋看了看老李叔,春季融雪加大,林區在以前還出現過春季洪水,這就像黃河在解凍時因為冰淩現象,產生的洪水一樣。大量融化的雪水湧入河道,形成洪水,但這種情況並不見。

“那是白楊穀。”老李叔低聲說道,“三十多年前,林區燒過一場火。”

羅子扶著身邊的一株紅鬆樹的樹幹,樹皮粗糙,磨著她的手。

“穀地裏本來就有個甸子,當年救火時,拚命挖甸子,結果那水甸子直接枯竭了。後來,咱們種上了白楊。”

賀旋啊了一聲。

“怎麽了?”羅子問道。

“白楊長得很快,但有個弱點。白楊樹根很淺,一旦大風刮過,會把整根整根的白楊樹,連根都從地上拔起來。”賀旋低聲說道,“雨水大,也會把白楊衝掉,枯木還容易著火。”

白楊穀的水甸子在幾年的水越積越多,鐵路橋下的河水本來是幹涸的,這些年反而能見到水,而且水裏的魚兒也多了起來,甚至能看到一米多長的、渾身漆黑的巨嘴哲羅魚。

“哇,”賀旋興奮地說道,“老叔,你釣到過那麽大的一條魚?”

“這河裏有。”李老叔倒沒有那麽興奮,“當時我可開心了,覺是誰說地球的生態正在變差啊,連這種河道都能見到大魚了。事後想想不對。這河水七八年前不到半米深,小孩子光著腳能走到河中央,手指長的魚都沒幾條。現在怎麽能有這麽大的魚呢?”

“這不太好。”羅子皺著眉說道,“水不是突然出現的,魚也說不定,是從別的河水裏跑過來的。”

“就是這話嘍。”老李叔點點頭,“咱們走吧,工程隊明天就會來修橋的。其實你們運氣不錯,這鐵路線要停上好久,你們算趕著最後一趟火車,歡迎來到林區。”

羅子和賀旋苦笑了一下。

就這樣走到傍晚七點,他們三人走到一條隻容單車通行的水泥路上,這是通往附近村莊的路,老李叔正好也要趕到那莊子上。

“我去我表弟家,你們要不要過去玩一玩?”

賀旋與羅子決定自己走,根據地圖顯示。離開這條不知名的小路一直向北,穿過三座山,就能走到一條國道上,他們決定在國道附近紮營。

“天氣晴朗,溫度適中。”賀旋笑著說道,“反正我們到這裏,總要夜行的。”

老李叔也沒有說啥,隻是吩咐兩人,白楊穀陷了下去,盡量不要再從山穀底下走,從背陰的山坡上走更好。因為那兒雖然地潮,但是水土保持得更完整。

這就是經驗,賀旋點了點頭。

夜行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背陰的山坡,前一腳踩在堅硬的石頭上,後一腳說不定就會踩到一塊深陷的泥土裏。雪融之後,山坡上布滿了一些還沒有腐爛的樺樹葉和針葉樹葉,踩上挺軟的,像踩著好幾層軟軟的地毯。

但是很費腳,就是走一會很累,腿踝和膝蓋很痛。這點羅子準備得很充分,她戴著護膝,穿著沉重的登山鞋,賀旋摔了好幾跤,最狠的一次,臉直接摔到地下。

那是地上有個坑,鞋頭踢到了坑裏,失去重心摔了一跤!

“還好。”賀旋笑著說道,“狗吃屎比後腦著地強!”

話音未落,賀旋咚的一下,直接摔了個後腦著地,好在他的雙手扶了下地,摔得不太很。

“我們最好就在這裏紮營,不要往下再走了。”羅子低聲說道,她的背包裏,有睡毯,賀旋帶著帳篷,他們可以就這裏睡上一夜,第二天再趕路。

賀旋嗯了一聲,他發現了自己的計劃並不好,不過糾正自己的計劃,有點別扭。

“現在,我們得找到一塊高地,比較幹燥,四周有岩石,這樣最好。”

羅子看了賀旋一眼,這家夥,真得在林區裏騎行過嗎?

沒有理想的環境,人必須根據眼前的環境來解決困難。

不過,不要爭吵。

“成吧。”羅子低聲說道,不遠處長著一棵巨大的櫟樹,那樹足有三十米高,換在城市裏,就是六七層樓房那麽高,最奇怪的事,羅子覺得那根櫟樹之下,似乎有東西正在移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