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城外破屋

周香玉隻覺得腦子一嗡,身體搖搖欲墜,也顧不得脖子上那道口子了。

明婉柔頓時清醒過來,看著外麵聲勢浩大的儀仗隊,使起了她慣用的挑撥伎倆。“這儀仗隊是給朝廷大人用的,尚書大人竟然讓你們送大姐姐回家,真是大材小用。袁大人,您此行真是屈尊。”

周香玉不禁為女兒的靈光欣慰。是啊,她怎麽沒想到這個呢。

可袁元早就看透了這對母女的嘴臉,並不慣著。“明大姑娘將聘禮悉數捐給兵部,夠邊關將士吃上幾頓飽飯了。如此大義之舉,還配不上兵部儀仗隊的護送,難道你們在這裏說幾句風涼話就配得上?”

海棠:這小哥倒是長了張好嘴,都沒自己的用武之地了。

明昭月:不愧是兵部尚書手下的護衛長,戰鬥力滿級!

明婉柔被懟得啞口無言,隻好臉色通紅地閉了嘴。

明耀又是一番好話,這才拱手作揖。“真是對不住,袁大人見諒。”

袁元側過身去,不受明耀的禮。“我看,你們應該給明大姑娘賠禮,而不是在下。”

明耀也當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竟真對著明昭月躬身。“是二叔的不是,月兒見諒。”

說罷,還狠狠瞪了一眼夫人和女兒。周香玉和明婉柔隻得憋著心中悶氣,對著明昭月福身。

“月兒,是二叔母誤會了,快進院子歇著吧。”

明昭月並未躲,生生受了她們這一禮。見明昭月這般態度,周香玉在心裏罵娘,我這脖子還血糊糊的呢,你倒是受得安穩。

“袁大人,今日勞煩你了。”明昭月感激地看了袁元一眼。

袁元見明昭月安穩進府,這才放下心來,又故意提高聲音。“明大姑娘不必客氣,韓大人特意吩咐,我等要保你周全。日後若有難處,大可來兵部找韓大人。”

最後一句,韓力堅並未說過,是袁元自己加上去的。他當然知道,明昭月不可能去找韓大人。

說罷,袁元就帶著儀仗隊離開了,獨留在破門中淩亂的明耀一家三口。

“你,去抄女戒十遍!”明耀瞪向周香玉。

周香玉不可置信地看著夫君。她的脖子還梗著,又痛又不雅觀,夫君卻不給他叫大夫,還讓自己去抄女戒?

“你,去祠堂跪三天。”明耀又看向明婉柔。

明婉柔翻了個白眼,不甘心地瞪向明昭月的背影。

明耀拂袖而去。這一家子,沒一個省心的。不知道出了這等事後,韓大人對他會不會有芥蒂,本來自己的官運就不通。

明輝很迷茫。

明昭月臉色坦然地回了昭明院,身後跟著蹦蹦跳跳的海棠。

“大姑娘,今日真是一出好戲,奴婢看著都舒暢。”

今日她們主仆二人,沒說一句話,淨看著周香玉母女出醜。

“自作孽不可活。”明昭月淡淡一笑。

上一世,她與韓力堅打的交道不多,隻知他與父親算是有些同僚之交。當初父親為了自己的冤屈在朝廷上喊冤,幫著父親說話的人很少,似乎這位兵部尚書就是其中一人。

當時,韓力堅好像還受了些牽連,不過並未涉及根本。

可明昭月當時記住了他的恩情。有時候,雪中送炭比錦上添花更可貴。即便韓力堅當時說的話沒什麽用,但足以證明此人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短短半日,明家被盛京百姓關注了兩次。

今日關閉府門想來是周香玉自己的打算,老夫人肯定不知道。否則,一定會阻止這樣的蠢主意。

周香玉是明壞,老太太是暗黑,兩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今日二房丟了這樣的醜,想來老夫人若知道了,又得劈頭蓋臉罵周香玉一頓,明耀也不會給她好臉色。周香玉身在風口浪尖,又受了傷,夠她頭痛一陣了。

見明昭月發呆,海棠端上一杯茶。“姑娘在想什麽?”

“夢陽樓。”明昭月脫口而出。

海棠臉上一陣泛紅,那個醃臢地方姑娘怎麽隨口說出來了。

“海棠,今日上午沈公子拿出了夢陽樓的令牌,隨後便有巡防營的人抓了雀南枝,坐實雀南枝去了小樹林。這事你怎麽看?”

“姑娘這麽一說,奴婢覺得可真巧,看來老天爺都在幫姑娘。”海棠替明昭月整理發髻。

明昭月沉默著沒有說話。

到底幫自己的是老天爺,還是另有其人?世上哪有什麽巧合,所有的巧合不過都是蓄謀已久罷了。

那雀南枝是夢陽樓的頭牌,就算他偷了銀錢想為自己贖身,夢陽樓又怎會輕易報官,從而失了台柱子。

而且,一旦巡防營介入,便會很容易查清雀南枝和錢玉書私會之事,這可是要得罪吏部尚書的。

但夢陽樓還是做了,很明顯,他們不怕得罪錢家。

這幕後之人,是為了幫自己,還是有其他目的?

明昭月一時沒有答案,隻得按下不提。

重來一世,似乎自己還不能把控全局。有些事,有了變數。比如,今日遇到那個撞馬車的叫花子。

傍晚時分,梧桐回來了。

“姑娘,奴婢和那小哥跟了半天,發現叫花子住在城外一個破屋裏。這叫花子真是奇怪,回到破屋就喝酒,醉醺醺的。”

城外破屋……明昭月幾乎沒有遲疑,便吩咐道,“梧桐,你先暗中出府,去街市馬行備匹馬,在馬行等我。”

梧桐一句話沒問,點頭出去了。

“姑娘,您要出門?何不備府上的馬車?”海棠一驚。

明昭月已經褪下外衫,又從櫃子裏取出了那套暗色衣裳套上了。“此事不可在府上張揚,你留在院中,替我看好昭明院。”

雖說周香玉今日吃了啞巴虧,誰知道老太太會不會出什麽幺蛾子,院中得有人照看。

“姑娘放心,奴婢會看好家。”

梧桐海棠都是悶頭做事不多言的,明昭月很滿意。

戌時初,明昭月從側門翻牆而出,很快就到了馬行。

“梧桐,可會騎馬?”

梧桐搖頭,不過她立馬答道。“奴婢可以學,三日就能學會。”

明昭月淡淡一笑,“好,日後你學學騎馬,今日先跟我同乘一騎。”

說罷,明昭月先跨馬上鞍,隨後一把將梧桐拉上自己的馬。

梧桐一驚,雙手便自然環上了明昭月的腰。

“梧桐,你指路,我們去城外破屋。”

“好!”耳畔的風吹得呼呼的,梧桐頓時來了精神。她這個下等丫頭,以前從未騎過馬,如今竟被大姑娘帶在馬背上飛馳。

話說大姑娘的腰……真軟啊,還能摟……

海棠那個丫頭,定然沒跟大姑娘抱過。她宣布,自己就是跟大姑娘最親密的丫鬟!

梧桐心中湧起一陣甜意,今晚,出來得不虧。

很快,主仆二人就到了城外五裏。明昭月一勒馬韁,翻身下馬,還一把將梧桐攔腰抱下來。

梧桐:有被撩到……

跟著梧桐指的方向,明昭月很快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破屋。

主仆二人輕手輕腳往破屋走去,此時裏麵黑燈瞎火,沒有半點亮光,夜風中還有酒的味道。

那人果然喝醉了。

明昭月踏入房中,剛走了幾步忽然一頓,隻聽一陣風聲,便感覺脖子上有股冰涼之感。

明昭月摸了摸,應當是把鋥亮的刀。

“你是誰?因何來此?”聲音冷淡又冷酷。

梧桐嚇了一跳,摸索著想擋在明昭月麵前,卻被明昭月死死攔在身後。

喝醉了還能如此警覺,很好,這才是自己要找的人。

“我來找你,度滿。”明昭月緩緩開口。

明昭月感覺黑暗中持刀的手一陣顫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叮咣一聲就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