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殺青
《尋疆》殺青的那天，是黎清霧來到禾木的第六個月。
羅珊受到了蘇霽北的打擊，氣得連殺青宴都沒參加，直接飛回了海城。
沈明珠打著照顧羅珊的名義，跟著她一起走了，落得一個溫柔大度的名聲。
殺青宴上，沒了周崢，又來了個江祈年，對黎清霧的關心可謂是無微不至。
“清霧姐，那天吊威亞怎麽會突然出問題了呢，你的身體沒事了吧？”
麵對這個比她小七歲的少年，黎清霧心中是帶著點對弟弟的疼愛的，在他身上，黎清霧仿佛看到了少年時期的蘇霽北。
女人的心思是很敏感的，江祈年心裏的那點想法，黎清霧一眼就看出來了。
所以她隻是擺了擺手，並未做其他回應。
兩人的相處在蘇霽北看來卻是熟稔的。
夜很黑，殺青宴結束後，江祈年將黎清霧送到民宿門口，溫聲說了再見。
黎清霧走在樓梯間，突然聞到一股酒味，緊接著就被男人死死摟到懷裏。
她渾身一抖，在聞到熟悉的味道時，眼睫顫了顫，拔高聲音放狠話。
“蘇霽北，你給我放手!還想被扇巴掌是嗎？”
現在不是六年前了，經過痛與恨的洗禮之後，他們兩人都成長得太多了。
蘇霽北沒動，把黎清霧壓在牆角，額頭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道，“為什麽周崢走了之後又來了一個江祈年？”
“這種樸素到極致的男人，你是真的喜歡?”
“黎清霧，說話——”
女人撇過眼，神情淡漠疏離，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才冷聲開口。
“蘇霽北，我二十八了。”
“不是天真爛漫、任性敢闖的十八歲。”
女人到了這個年紀，一分一秒都極其珍貴，耽誤不起時間。
“就想找個老實的男人，好好過日子。”
“不是周崢，不是江祈年，也會是別人，你懂了嗎？”
蘇霽北聽到這話，麵色冷峻地扯下領帶，終於忍不住失控地把人推到牆角，雙眼泛紅。
“為什麽，你身邊可以是任何人，唯獨就不能是我!”
黎清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蘇霽北，你喝醉了!有事我們明天再說。”
男人置之不理，一步一步朝她逼近，逐漸失態，“十年前栽在你的身上，是我大意了。”
“時隔多年，你一搖鈴鐺，我還是忍不住爬過去做狗!”
“你永遠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黎清霧手指微顫，慢慢呼出一口氣，語氣帶了緊張。
“所以，之前的結果，還想再嚐一遍是嗎?”
“我警告你，無論是我還是江祈年，都是憑著自己的實力，在娛樂圈闖**的人。”
“你這種身後有靠山的大佬，永遠體會不到!”
蘇霽北忽然笑了，神色帶著自嘲，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他一字一頓地喊黎清霧的名字，低頭在她鎖骨上狠狠咬了一口，像草原上的狼在標記領地，溫熱又凶狠。
“江祈年有什麽好的，值得你這麽維護他!”
“他也這麽吻過你嗎……”
呼吸間，鼻息逐漸紊亂，黎清霧一把推開他，“蘇霽北，給自己留點臉麵吧。”
男人頭也不抬，一雙手卻慢慢伸到了裙子下擺。
黎清霧渾身一僵，逼迫自己咧嘴笑起來，“你別犯賤了，行嗎？”
“離開你，我照樣過得很好，我現在家庭美滿，還有個乖巧可愛的女兒。”
“你非要來打擾我們一家人嗎？”
燈光下，男人臉色很差，聲音卻透著一股子堅定，“黎清霧，我不信。”
“這次你說什麽我都不信!”
可是這次，黎清霧眼中有怨、有恨、有怕，唯獨沒有了愛。
“蘇導，請你自重!”
蘇霽北眼中的光亮一下子熄滅了，聲音帶著幾分凶戾。
“黎清霧，你這種女人，根本養不熟。”
“阿霧，你的心是鐵做的嗎，又硬又狠——”
朦朧間，黎清霧想起當年，眼前的這個男人眉眼帶笑，他承諾。
“阿霧，我一定會娶你的。”
一滴一滴滾燙的淚珠墜落，將黎清霧喚回了現實。
意識到手臂上的灼熱是什麽，她的脊背僵硬，吞了吞喉嚨。
他哭了——
蘇霽北哭了，重逢以來那個高傲難馴的蘇霽北，在她麵前低下頭顱，輸得徹徹底底。
透過眼前的男人，黎清霧仿佛看到了十年前那個在大草原衝她笑的少年，她的心頭顫了顫。
“蘇霽北，你還愛我嗎？”
昏暗的燈光下，男人身形一頓，肩膀發出輕微的顫抖，似妥協又似坦白。
“阿霧，我無時無刻不在愛你。”
黎清霧笑了，借著醉意湊到他的耳邊問，像是一根羽毛在不停地掃動，聲音很輕很輕。
“你會為了我、為了歲歲放棄現在羅家繼承人的身份嗎，還是會為了我們與養育你的羅家分裂？”
“蘇霽北，你怎麽還跟十年前一樣傻，一樣天真，一樣那麽好騙呢!”
外人眼裏高不可攀的男人，此刻靠著她的肩，嗓音充滿了乞求。
“阿霧，別推開我，也別厭惡我……”
夜裏，他們這對久別重逢的情人纏綿到淩晨破曉。
蘇霽北抱著懷裏的女人，吻掉她額間的汗水，才安然入眠。
以前看著她和周崢出雙入對，看著比他年輕許多的江祈年搖尾乞憐，蘇霽北嫉妒得要瘋了!
他的五髒六腑都碎成了稀巴爛。
蘇霽北無法做到眼睜睜看著黎清霧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這是他從年少時就喜歡、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姑娘，又怎麽舍得放手。
他低頭，模樣虔誠，吻了吻黎清霧的唇。
心想等回到海城一定要立馬跟沈明珠解除婚約，說服義父，然後正大光明地把懷中的女人娶回家。
想著想著，蘇霽北睡著了，這是他這六年以來，為數不多地睡了一個安穩的覺。
以至於一覺醒來，天光大亮，另一側床邊的位置空****的。
小木屋裏鋪著顏色鮮豔的地毯，擺著木製茶幾，香噴噴的熱奶茶冒著煙霧，特色小食擺滿了一整個托盤。
蘇霽北這才如夢初醒，隻見冰冷的床側留下一張紙條。
“昨夜醉酒，成年人了，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
蘇霽北忽然感覺胸腔裏一陣無措的情緒湧了上來。
黎清霧這女人又跑了!
夜裏她明明不是這樣說的，情到深處，他呢喃著愛她，她埋進他的懷裏，說她也是。
蘇霽北咬牙切齒，腦子昏昏沉沉，像是跌入了深淵，他狠狠踹了一下桌子。
嗬，他苦苦追尋多年，終究還是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