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沉痛的代價

王所葬禮的這一日，是新疆夏日裏少見的陰天。

林曠坐在輪椅上，由奎尼推著，來到了霍城縣烈士陵園。

一座座灰色墓碑，照片上陌生的麵孔，因為風雨的吹刷，出現不同程度的褪色。

這些人中，有兵團的戍邊戰士，有屬於不同編製卻肩負著相同任務的邊防、邊境警察，還有從普通民眾中發展吸納的護邊員。

他們都和王所一樣，犧牲在離國境線最近的地方。

麵對著這些墓碑，林曠不自覺地坐直身體，逐一用視線向照片上的人投去充滿敬意的目光。

有那麽一瞬間，他突然感覺，那個王所沒有辦法給出的問題，在此刻有了答案……

他從海城來到新疆，站在離國境線最近的土地上，是為了守護著這片祥和而遼闊的土地。

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也一定會做出，和王所，和墓碑上這些人，同樣的選擇。

這是他們作為邊防民警的使命，不會因為任何世俗的原因而動搖。

踏過前人的足跡，在陵園的最裏麵，林曠見到了如往常一樣笑著的王所。

他的照片貼在墓碑上，下麵是蜂擁著的鮮花，一旁站著的，是身著黑衣牽著孩子的阿米娜。

林曠放下手中的花，轉身看著阿米娜，聲音沉痛：“嫂子，節哀。”

阿米娜木訥地點頭，拉著孩子一起朝他鞠躬。

上次見麵時的歡聲笑語仿佛還在眼前，如今，孤兒寡母雙眼猩紅，整個人消瘦了一圈，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

林曠感覺呼吸不暢，他幾度張嘴，卻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葬禮開始後，開幹溝派出所的警察們站成一排，朝著墓碑敬禮鞠躬，悲傷在沉默之中不斷發酵，最終被隱忍著的哭聲徹底點燃。

阿米娜抱著墓碑哭嚎，每一聲，都肝腸寸斷。

勸說也好，安慰也好，沒有人能夠完完全全地體會她的絕望。

土生土長的新疆姑娘，愛上一個遠道而來的漢族小夥，也得到了他全部的炙熱的愛。

可現實讓他們兩地分居，所有的思念和愛意隻能在偶爾一次的見麵時得以宣泄。

就在他們以為日子會這樣不算圓滿卻也得過且過的時候，她永遠地，失去了她的愛人，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父親……

林曠望著昏暗的天空，感覺刺眼又無力。

回想起他在明慧母親麵前說的那些話，心頭一陣一陣地抽痛。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毫無牽掛的孤家寡人，可他愛上了熱愛自由勇於追求夢想的明慧。

他曾經以為自己可以跟著明慧浪跡天涯，用相愛對抗一切世俗的困難。

可如今，他的肩上，儼然已經有了沉甸甸的責任。

王所走了，開幹溝派出所還得繼續運轉，霍城縣裏綿延兩百多公裏國境線也仍然需要人守護。

他不願意做畏懼困難在意生死的逃兵，更不願意讓眼前的苦難，在未來的某一天，再度上演。

在他看不見的時候，在他深愛的女孩身上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