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校驗

二皇子景珩不喜奢華,衍慶宮陳設相比鳳儀宮簡單了些許。

可到底是中宮所出,陳設無一不是上等金絲楠木,處處透露著威嚴,讓人由心底生出一種肅穆之感。

蕭來儀到時,景珩正在書房看著折子,修長的指尖執著朱砂禦筆,很是專心致誌。

“二皇兄。”蕭來儀微微福身,“我給二皇兄帶了禮物,多謝那日二皇兄相救。”

景珩仍低著頭沒理她,隻是批注折子的動作卻略有遲緩。

蕭來儀知道,這廝是在看她的誠意。她將親手做的梅花糕擺在案上,溫聲道,“這是臣妹親手做的,取最明豔的梅花封在蜜罐中沁了七日,以去除寒涼之氣;今日恰巧是第七日,一早做好了便趕忙給二皇兄送來。”

如此,便也能解釋為何今日才來拜訪。

景珩挑眉,他放下筆,饒有興致地撐著下巴;少女許是走得急,發間落了一朵落梅也未曾察覺,他淺笑,“五妹竟然如此心靈手巧,還會做梅花糕?”

“不足掛齒,自然是比不得二皇兄宮裏的禦膳。”蕭來儀疏離一笑,“臣妹實在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唯有一番真心實意,還請二皇兄笑納。”

“你我是兄妹,都這般熟悉了,何必再打官腔?”景珩抬眸直視著少女,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深不見底,“莫非,妹妹還怪著我那日的魯莽?”

蕭來儀疑惑地眨眨眼睛,“二皇兄此言何意?你我不過是第三次見麵,何談魯莽之說?是二皇兄不要怪罪妹妹那日無禮才對。”

這句話,便是徹底將安平寺刺殺那晚的事情翻篇。

景珩輕睨了她一眼,忽地笑了出聲。自己這位妹妹,當真是聰明至極;她刻意否認了那次見麵,便是表明了堅決替他遮掩的決心。

“怪不得母後也喜歡你,這般聰慧過人,連我也要忍不住喜歡了。”他勾唇,深情的桃花眼似有波濤瀲灩。

“妹妹的禮物,我很是喜歡。”

無論是桃花糕,還是這份忠心,都讓他很是滿意。

景珩放下撐著下頜的手,輕拿起一塊梅花糕,微紅的薄唇咬去一半,透露著高高在上的慵懶;那般矜貴優雅的姿態,當真是應了世人口中的翩翩公子。

蕭來儀默笑,她強忍著惡心,手指屈起攥緊了拳,“二皇兄,味道如何?”

梅花糕入口即化,去了原本的苦澀,沁著梅花的幽香與甜蜜融合的恰到好處,唇齒留香,仿佛步入梅園那般沁人心脾。

是絕佳之品,縱是吃遍了各色珍饈的景珩眼底也劃過一絲驚喜,隻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一句,“尚可。”

蕭來儀心底怒意翻湧,她牽強笑道,“二皇兄不嫌棄就好。”

麵對仇敵,還得這般虛與委蛇,當真是令人作嘔。

她悄悄打量著書房;若是刻意栽贓,總能留下痕跡;觀這書房的布局,裏外麵積似的對不上,應是有一處暗門。

“妹妹在瞧什麽?”景珩不知何時吃完了一整盤梅花糕,他笑著抬頭,看向蕭來儀的眼神很是溫和。

蕭來儀失笑,“沒什麽,隻是在想一些事情,便失了神。”

少年笑意漸深,“妹妹有話但說無妨。”

“我馬上便要去文德堂讀書了,隻是我自小在安平寺沒有機會學習琴棋書畫,怕被那些高門貴女比下去。”蕭來儀開誠布公,坦然道,“所以二皇兄,能不能教我彈琴作畫?”

“我憑什麽幫你?”景珩輕拭指尖,調笑問道。

“因為我們是兄妹啊,二皇兄方才不是說了嗎?”蕭來儀眼中滿是晶亮靈動,“兄長幫助妹妹,為何不可?”

“好啊。”景珩笑著起身,踱步走向少女,“可妹妹似乎,還有別的心事。”

蕭來儀微怔,片刻後才緩緩開口,“我身為公主,也想替母後和貴妃娘娘分憂,一同籌備春日宴;隻是貴妃娘娘擔憂我不足以勝任,便婉拒了。”

“二皇兄可否告知,我需通過什麽法子才能證明自己?”

景珩聞言睫毛輕顫,他低垂著眸子,若有所思,“每年開課後的一個月,夫子為了督促學業,都會舉辦一場教考;屆時父皇母後也會參與評審,世家子弟都會參加。”

“你若是能拔的教考頭籌,莫說是春日宴,哪怕是要協理六宮之權也是合情合理。隻是妹妹從前沒有學過這些,你做得到嗎?”

蕭來儀心底倒是鬆了口氣。

貴妃這邊是萬萬不會放權的;除非是有十足正當的理由,否則她根本不可能在春日宴嶄露頭角,更別提替皇後奪權。

沈皇後這些年醉心朝政無暇後宮,哪怕是強令貴妃交權,也難以服眾;這可不是她想要的局麵。因此,她將這名正言順奪權的重任,交給了蕭來儀。

“靠我自己當然是做不到,可不是還有二皇兄嗎?”蕭來儀恭維笑道,“事在人為,若有了二皇兄相助,這勝算便大了許多。”

景珩輕笑,屈指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眼底劃過一絲玩味,“妹妹都這樣說了,我倒不好拒絕了。”

“妹妹要學什麽但說無妨,我都教你。”

“一幅畫,我要學一幅畫。”蕭來儀目光灼灼,抬頭仰望著少年,“一幅能夠豔壓七公主的畫;還有一首,勝過所有貴女的曲子。”

“野心不小。”景珩輕道。

他微微俯視著麵前的少女,蕭來儀仍是一身月光白色的華服,隻是袖間的花紋略有差異,她腰間還墜著一塊刻著“薑”字的玉玨,用流蘇稍加點綴,便襯得腰身更為窈窕;她似乎尤愛白色。

“母後送了那麽多顏色的衣服,為何妹妹隻穿白色?”

蕭來儀微微蹙眉輕垂眼簾,遮住眼底那抹哀傷凝重,“我不喜太豔的顏色。”

家人不在了,她唯一能做的,隻有為他們守孝。

少女微低著頭立在原地;白色也著實襯她,讓她看上去格外端莊素雅,隻是卻似乎帶著一抹難以言說的沉重。

景珩輕嗬一聲,揚手拂去了少女發間的那朵落花,“明日晚上下學後來衍慶宮,我替你補習。”

“晚上?”蕭來儀來不及憂傷,疑惑皺眉,“為何是明日晚上才補習?”

“妹妹莫非不知,貴妃稟了父皇母後,為了讓你更早適應學堂,提早開了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