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海瀛洲19
回去後,陳婷和郝帥兩人分頭與本地人交談,從他們口中套出海瀛州是國都費盡大量心血與金幣建造的人工海島。
名義上,他們應屬跨海殖民者。
“就沒有想過再回去?”
郝帥不動聲色地問,眼睛一瞬不眨地盯住女人,不放過她任何的表情和眼神。
很可惜,她似乎真的很喜歡這裏,笑語盈盈地搖頭:“並不,這裏自給自足,有什麽需要告訴阿大便好,他會與國都聯係。”
關於神,陳婷打探到了一些不知是否有關的信息——
海瀛州被國都命名前,曾叫羅慕路斯,所謂的希望之地。
出發的寓意本是好的。
夜晚,又是熟悉的篝火晚會。
男男女女身穿他們自製的民族服飾,談笑風生,載歌載舞。
木柴被橙火燒得劈裏啪啦,火星四濺。
幽幽火光倒映在每個人的瞳孔內,風平浪靜的安閑並沒有讓玩家放鬆警惕,反而渾身戒備地環顧四周。
這次的烤魚烤的火候剛好,烤肉的香味彌漫在空中。
孫島長分發魚肉片時,注意到大兒子孫大牛沒有在場,忍不住沉下臉:“人呢?這麽重要的場合他不來,想幹什麽?!”
坐在篝火旁的人們交頭接耳,都說沒看見孫大牛。
不安與不祥的預感如大棒槌重重敲在玩家心頭,心髒猛地一跳。
果不其然,不祥的預感應驗了。
一聲急促惶恐的喊叫打破溫馨的氛圍:“不好了!!大牛出事了!!”
“什麽?!”
托在手心的瓷盤啪嗒落地,肉質鮮美的魚片滾落在地,裹上腥腥的土塵。
孫島長臉色瞬間慘白,要沒有身側人的眼疾手快,恐怕會腿軟倒地。
人們沒有嬉笑的心思,急匆匆地跟在那人身後趕往神殿。
夜晚的密林水汽極重,人們額前的碎發被薄汗和水霧打濕成縷,黏在額頭與臉頰。
四處漆黑,唯有前方的小破屋傳來幽幽火光。
黑暗中,邪神戲謔的眼睛睜開了,頑劣地注視著被他玩弄於股掌的愚蠢人類。
越是靠近,鼻前的鐵鏽味越重。
孫島長臉上的血色消失殆盡,眼眶通紅濕潤。
他的妻子去世的早,一把屎一把尿把兩個兒子拉扯大,沒曾想一個不留神會讓他失去長子。
搖搖欲墜的木門被重力破開,幽暗的燭火暈染昏暗的黃暈。
“啊!”
膽小的人雙腿癱軟,跪倒在門前,神色恐懼地顫抖著手扶住門框。
血,漫天的紅色令人不禁發怵。
恐怕成年男人體內所有的血都被榨幹了。
天花板、房梁、地板與牆壁處處噴濺有大片血漬。
正中心的水池內漂浮著殘肢斷臂,圓滾滾的頭骨被水中的東西頂起,徐徐滾到孫島長的腳邊。
眼前被水霧籠罩,年輕男人喉中溢出一絲嗚咽,話尾顫抖:“大牛......”
被嚇傻的眾人回過神,目光憤恨地掃向殺人的罪魁禍首:“殺了它!殺了它!”
“殺了它!為大牛報仇!”
“早就說這惡心的東西是邪物!偏偏你們要留著它!”
氣憤上頭的村們聽到這話,驀然扭頭望向玩家們。
被數雙目眥欲裂的血眸死死盯住,玩家們不由咽咽口水,不動聲色摸出道具或順出的刀具。
有人上前推搡他們:“滾出去!滾出我們的島!你們這群沒人性的東西!”
“是你們害死了大牛!你們該為他賠罪!”
“把他們綁起來!我要把他們投到海裏喂魚!”
“......”
沒想到這把火能燒到自己身上,玩家們既心虛又憤憤不平。
喪失理智的村民舉起身邊任何能甩動打人的物品,狠狠招呼在玩家身上。
說也說不通,玩家無奈又憋屈地退到門外。
被關切簇擁的孫島長似失了魂的木偶,呆滯地轉動僵硬酸澀的眼球,掃過血淋淋的頭骨望向探出頭的怪魚。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旁人也隻當他受了強烈的刺激緩不過神。
玩家此時進退兩難。
氣憤不已的島民將他們團團包圍住,不允許他們離開視線半步,並揚言要親手殺了他們為大牛報仇。
不少人匆匆跑回家又跑回來,手裏攥有麻繩和殺豬刀。
在玩家看過來時惡狠狠地揚手,威脅般揮了揮。
郝帥頭疼不已,這他娘的都什麽破事。
殺出一條血路很容易,難的是他們如何才能從過去回到現實,殺光所有人之後回不去那才真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少玩家猶豫了。
也有頭鐵的,例如小辮男和他身旁的二流子。
兩人對視一眼,忽地打傷看守的幾人,如泥鰍般飛速脫身,在追逐中逃之夭夭。
見狀,本就氣恨的村民恨不得當場就把他們所有人都殺了,惹得剩餘人苦不堪言,心裏痛罵兩個二貨。
孫島長恢複了點理智。
眼角的淚水被他胡亂抹去,他抱起麵目全非的頭骨,眼中的痛惜不加掩飾,卻又莫名摻雜了其他令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似有所覺的淵朔掀起耷拉下的眼皮,下垂的眼尾微微上挑,沉沉的眸子裏晃過幽光。
孫島長傷心到近乎暈厥,他在身側人的攙扶下走到被團團圍住的玩家跟前:“這事雖是意外,但也與在場各位脫不了關係。”
他聲音沙啞,如風中殘喘的破風箱,蹦出的字句在紗紙上摩擦。
“來人”,孫島長整個人像是老了十幾歲,鬢角冒出幾根白發,“把他們關起來,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放出來。”
“另外,準備祭祀儀式,我要親手送他們去見大牛,這樣大牛在地下也不會覺得孤單憤恨了。”
孫島長被攙扶著離開這處傷心之地,留下虎視眈眈的村民。
匆匆趕來的孫二牛掩麵痛哭,趴在門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淒厲的哭喊聲惹得無數人聞之落淚,對科研人員誤判的恨意更重。
要不是他們,大牛也不會死!
都怪他們!
如果眼神能夠化為實質來殺人,恐怕玩家們早就被施以酷刑了。
被押送之前,淵朔微微偏頭,下垂的眼尾掃向跪倒在地的男人,目光掠過被他半掩卻遮不住上翹的唇角。
這廂,玩家苦哈哈地被關在後山新蓋的簡陋小屋內。
那廂,躺在華麗宮殿內的女人顫抖著濃密的長睫睜開眼,霧霾藍的眼珠閃爍著狐疑和驚詫。
悠揚的歌聲自幽深的海底傳來,空靈悅耳,像重新回到了繈褓時期,躺在搖晃的嬰兒床內,渾身骨頭隨之放鬆。
是人魚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