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海瀛洲16

驚悚的貓叫由遠及近地傳來,陸枝心中忽生出不祥的預感。

很快,她的預感被應驗。

“我草!這貓被喂了什麽?!長得真辣眼睛!”

氣喘籲籲的郝帥撐著膝蓋,震驚的瞳孔一縮,吐槽話脫口而出。

在廢墟之上漂移閃出的巨型貓咪優雅地抬起爪子,慢條斯理地梳理自己的長毛。

一隻扭曲的大貓做出這動作不僅不可愛,反而增添了幾分驚悚與恐怖。

長有眼睛的貓尾巴在腦袋頂一甩一甩,胸口前的嘴巴咧起,銳利的牙齒泛著森然白光。

毛絨絨的利爪揮動極快,陸枝隻覺得眼前一花,強烈的危機意識令她下意識地抬起手。

長刀斜著束在她身前,利爪重重撞在上麵。

陸枝被頂地不禁後撤數步才堪堪咬牙站定,心中卻翻騰起驚濤駭浪。

一隻貓咪都有如此威力,可想而知它身後的主人該有多少駭人。

“別怕。”

洞察到身旁人的情緒波動,淵朔麵色如常地掀起眼皮,微微放緩聲音安撫她。

扭曲巨貓見該死的三隻螞蟻敢無視自己,它揚起小下巴,胸前的大嘴惡狠狠啃咬。

“喵!”

巨貓咆哮一聲,身影閃成黑色的殘影撲向三人。

三人被迫散開,分頭逃跑。

燈籠大的眼睛轉悠一圈,巨貓選擇追向陸枝。

那女人身上有令它討厭的氣息,太過純淨。

陸枝穿梭在斷壁殘垣間,身後的龐然大物行動受阻,嘴裏罵罵咧咧的吼叫,用頭頂飛沉重的巨石。

肅肅的破風聲落在耳邊,她眼神一凝,猛地側身躲過重重砸地的一擊。

擦她耳朵而過的貓尾巴氣惱極了,張牙舞爪地舞動。

最後一擊竟直接將陸枝擊飛數米遠。

後背撞碎數道斷牆,陸枝似斷了線的風箏,落地滾了幾圈才堪堪停下。

五髒六腑被衝擊,好像移了位。嘴角溢出的血被她淡淡咽下,**在外的皮膚傷痕累累,皮開肉綻得厲害。

顫抖著雙腿扶牆而起,陸枝眼前一陣發黑暈眩,強迫自己睜開眼,效果卻不大。

額頭破洞的血窟窿淌著血,沿眉骨向下落進眼球。

眼前一片血色,陸枝蜷縮手指,握緊手中的長刀。

白刃出鞘,她敏銳地捕捉到氣流的異樣波動,咬牙接下一爪的攻擊。

巨貓似乎對她很感興趣。

握住長刀的手臂不住抖動,根根脈絡疼得厲害,破皮的小指飛速抽搐。

抹了把臉,陸枝也看清了懟到臉前的扭曲的貓臉。

毛絨絨的長毛隨著它的呼吸微微起伏,豎在頭頂的貓尾巴不知何時湊到她臉側,燈籠大的眼睛一瞬不眨地注視著她。

陸枝不自覺放輕呼吸,背在身後的手虛虛一握,黑金蝴蝶刀出現在掌心。

沒等她偷襲動作,巨貓喵了聲。

柔軟有力的貓尾巴圈住她的腰,直接將她甩在背上。

錯位的五髒六腑再次受到重創,陸枝猛咳幾聲,瘀血被咳出,壓抑的難受消失殆盡,眼前也清明不少。

身下溫熱的毛絨絨不知要將她帶去哪裏,陸枝想要逃跑,她瞥了眼飛速朝後倒退的廢墟,幾番掙紮後徹底擺爛。

前後都是死,讓她冷靜冷靜想想對策。

渾身的骨頭前幾分鍾還似要散架,這會兒陸枝驚詫地發覺傷勢正自愈。

不等她仔細推敲,巨貓停下的奔跑。

周圍的廢墟還在,在她眼前卻矗立著一棟扭曲詭譎的房子。

貓尾巴輕柔地將她卷起放下。

陸枝踩在地上才覺踏實。

吱呀一聲,歪歪扭扭的房門開了。

老舊的鐵門在地板上滑動,金屬碰撞摩擦的聲音令人牙酸。

黑暗中,一簇火光倏然出現。

巨貓的主人緩緩走出。

“勒莫斯。”

陸枝的輕聲呢喃輕薄脆弱,仿佛風一吹便碎掉,偏偏男人聽得清楚。

勒莫斯莞爾一笑,上挑的眼尾與多情瀲灩的眸子無端生出幾分蠱惑妖豔:“很榮幸你還記得,要進來坐坐嗎?”

被他端在手中的燭台散發幽暗的光芒,周圍的溫度和時間飛速流逝降低,月色與黑暗統治世界。

陸枝抿緊唇瓣,目光沉沉地盯住笑語盈盈的男人。

他似乎篤定了她一定會進去。

溫熱的尾巴圈圈纏繞小腰,陸枝被貼過來的大貓蹭得腳下趔趄。

身後傳來急促絮亂的腳步聲,她聞言望過去。

隻見身後不知何時多出的扭曲小徑上飛速閃動著幾簇黑影,陸枝眯起眼睛。

隨著黑影的跑近,她看清了是同副本的玩家。

他們各個身上掛了彩,神色急迫又恐懼身後的東西。

看到陸枝,她身側的貓和身後的勒莫斯,玩家們突然停下腳步。

人群中的劉嬌嬌神色複雜地看向陸枝,欲言又止地囁嚅嘴角,想要說什麽卻被護住她的張自成攔住。

陳婷上前幾步,略微平複自己的呼吸後淡淡開口:“你是陸枝?還是偽裝的怪物?”

什麽?

聞言,陸枝不由瞪大眼睛。

這時,追在玩家身後的東西也露出她原本的模樣——與陸枝貌合神離。

陸枝從小生得就美,女大十八變後嬌花長開了,嬌嫩又不失落落大方,自內而外散發的溫婉大氣瞧得人十分舒心。

而眼前這個緩緩上前的女人長相雖與她一模一樣,可氣質卻顯妖孽,搔首弄姿地曲起手指,勾住濕漉漉的粘膩發絲在指尖把玩纏繞。

烈焰紅唇勾起,嘴角咧到駭人的弧度,“陸枝”朝著巨貓身側的女人挑釁一笑:“終於找到你了。”

眼下,冤有頭債有主。

所有玩家閃身到一旁,把空間留給真假陸枝二人。

陸枝沒想到勒莫斯會整出這場好戲,她沉默半響,剛抬腳,手臂便被滾熱的大手握住。

無形的手握住她的手腕,陸枝卻嗅到了熟悉的香味——好像是淵朔。

她張張嘴,眼神忽地一凜。

長刀橫在頭頂,硬生生架住數把砍來的刀。

這下陸枝也明白了為什麽勒莫斯會如此篤定了。

原來從始至終,這場局就是為她設下的。

血花飛濺,身姿輕盈的女人穿梭在其中。

天空又飄起了小雨,腳下泥坑被踩著泥點子亂飛,陸枝漸漸有些力不從心。

在場的十幾個玩家麵容扭曲地撲向她,手中的武器毫無章法地瘋狂亂砍,陸枝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

汩汩鮮血從皮開肉綻的傷口流下,被腥臭的雨滴衝刷浸泡,傷口潰爛發白。

垂在身側的手臂劇烈抽搐,陸枝的舌尖被她咬得血肉模糊,滿嘴的血腥味被她硬生生咽下。

在人群中廝殺,她的目光與坐在扭曲台階上的男人對上。

“現在,還要進來喝杯茶嗎?”

勒莫斯上揚的唇角笑意加深,揚聲又詢問了遍。

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憑空出現的熱茶,他秀氣地吹了吹飄起的熱氣,輕輕抿了口。

也就這麽個細微的動作,讓陸枝生鏽僵硬的腦袋忽地通明。

回想起被緊緊握住的手腕和無影無蹤的男人,她吐出一口血卻笑得愉悅。

不過環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