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定要批評她

一九九七年,

兩個衣著得體、瞧著就是富貴人家的男女,同時被邀請到新落成的大廈頂樓。

他們一個身負軍功因傷退役,一個離婚後靠著親戚的幫襯,都把事業做得風生水起。

見到對方卻同時臉色一變。“詩雲,你怎麽在這裏?”

“有人約我我來剪彩,你一個開養殖場的來這裏做什麽?”

兩人詫異地指著對方問,隨即心有靈犀,立刻觀察四周,表情變得不安又帶著不耐煩。

難道又是她?

果然,大門位置後走出來一個抱著相片的女人,哪怕憔悴不堪表情麻木,卻讓兩個得體人士警惕防備:

“喬溶溶、你怎麽陰魂不散的?你丈夫的死和我們沒有關係,再這樣我們隻能對你采取特殊手段了!”

喬溶溶搖搖頭:“不用了,既然我問了七百多天你們都沒鬆口,那就說明那個人是你們永遠不會背叛的人,我不為難你們。”

兩人鬆了一口氣。“你能想開就好了,其實你丈夫早死,你過得辛苦我們也能體諒,回頭我們就一人給你幾十……

不,給你幾百塊,讓你生活多支撐一段時間,別再打擾我們了。”

他們幾年前一起合作了一件事,過程不管如何吧,反正死了一個喬溶溶的丈夫,也把他一個大好青年子弟兵抹黑成貪生怕死小人,

可是發達了他和詩雲兩個啊,一換二不是挺值的嗎

“好,錢是好東西。”喬溶溶慢吞吞靠近,看起來身體很虛弱了,兩人心道,幾百塊錢就滿足了?早知道這樣他們成天躲著她幹嘛啊。

在距離兩人隻有兩步的時候,喬溶溶眼神忽然變得凶狠,丟出照片砸向兩人,在他們抬手抵擋的時候,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撞了過去,

本來就被動過手腳的欄杆根本撐不住這撞擊,三個人一起從二十七層落下——

喬溶溶伸手追著一起掉下來的照片。“傅征,我來陪你了。”

是我沒用,隻查到了這兩個直接參與者,但我不想再耗下去了,太想你了,就帶著這兩賤人給你陪葬吧。

一九八九年六月,國營飯館旁的巷子。

喬溶溶再次伸手探向身後,將腰帶又係緊了些。

盈盈一握的腰身,配上她特意妝點過的清新打扮,更顯少女風姿。

確定形象無誤後,喬溶溶才踏進了飯館。

裏麵三三兩兩坐著幾桌客人,最顯眼的就是角落處,那個正不耐煩指節叩著桌子的男人。

他身量頗高,一雙腿都無法在飯桌下乖乖安放,叛逆地前伸出去。

比寸頭稍微長點的發型沒影響他的顏值,反而襯托得他五官清俊,氣質爽利硬朗。

露出來的半截手臂,結實有力蓄勢待發,瞧著就知道若是動怒,一拳能把人牙都打落了。

喬溶溶眼神閃了閃,他何止是拳頭有力,他抱著人的時候……

一個和氣的中年男人,不知道勸了什麽,硬漢擰眉,毫不控製音量。“我一個人過挺好的,為什麽一定要給我找個管家婆,

還有,這都等了快半小時了還沒到,有這時間我打幾套拳不香嗎?到時候她來了你可別攔著我說什麽不懂得說話的藝術,我一定要批評她這種不守時行為。”

話音未落,鼻子動了動。

哪兒來的香氣?

一股類似清新薄荷混著梔子花的香氣,嫋嫋婷婷靠近。

傅征回過頭。

傅征他傻眼了。

這長相、這膚色!

怎麽有人可以長成這個樣子。

來人臉蛋精致皮膚白皙,整張臉比他巴掌還小,小小臉蛋盛滿大大五官,大眼兒瞳孔黑黝黝清淩淩,鼻子挺翹,唇色偏淡,長她臉上卻和花瓣似的。

喬溶溶單手捋了一下鬢角的碎發,傅征隻感覺香氣更馥鬱了。

“請問,是傅征同誌嗎?不好意思,我有點事耽擱了一下。”喬溶溶明知道她是傅征卻還故意問了一下。

傅征,一聲不吭。

王起航見小舅子沒說話,以為他在想詞兒準備說教人家呢,便主動起身打招呼:“你好,是喬溶溶同誌吧,真有氣質,你請坐吧,他就是傅征沒錯。”

“好,謝謝。”小方桌四個麵,四張凳子,喬溶溶偏要看著傅征問:“我可以坐這裏嗎?”

傅征聽這聲音,隻覺得一個激靈,再看她的眼睛正對著自己,傅征骨頭裏都透著一股酥麻,

他心底咚咚咚狂跳的,下意識說了句“可以”,就感覺身邊一軟,喬溶溶竟然坐在了他身側!

落座的時候,她的裙擺傘布一般撐開,蓋住了他半邊大腿。

“你、”傅征一下把腿收回去了,憋屈地縮在小方桌下。

王起航挑眉?小舅子不說教人家姑娘了?

“真的很抱歉,傅征,我很重視這次相親,隻是路上遇到事情耽擱了,並不是故意來晚的。”

“哦、哦。”傅征繃著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排斥身邊的人。

王起航自我介紹也表明了和傅征的關係。“他是我小舅子,因為有幾年沒回來了,所以我給他帶路,那個…我一會還有事你們先聊吧,我先走一步了。”

喬溶溶禮貌地起身送了一下。

傅征則是眼睛都直了,姐夫你走啥?

看著這呆樣,王起航嘴角勾了勾大步離開。

小年輕相親,他個半老徐漢留著作甚。

喬溶溶看著不自在的傅征,也不逗弄人了,快言快語道。“你好,我是喬溶溶,今年二十歲,身體健康沒有不良愛好,能接受你們家提出的隨軍要求,對你也很滿意,不知道你對我滿意嗎?”

這麽直接!

一向粗獷健談,和兄弟們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的男人,此刻嘴巴像是糊了一層麵糊,總覺得怎麽打開都不對。

“我對你……”該說什麽呢,說很中意,會不會太冒犯了。

“我知道。”喬溶溶歎了一口氣:“你應該是不滿意我的,畢竟我看著就不好生養,也是個不正經的樣貌,咳,可我能怎麽辦呢?樣貌是天生的我也控製不了。”

傅征哽住。

他沒這麽想!!

而且:“你為什麽要罵你自己,你挺好,漂亮有氣質。”

一著急,心裏話就抖落出來了。

聞言,喬溶溶抬起青蔥的手指,點了點眼角,憋笑憋出來的生理淚水被指尖抹去:“不好意思,是我帶入個人情緒了,今天才被人說……”

雖然這輩子她打算一開始就表現出自己特別需要他,讓他無論遇到什麽情況一定要多想著離開他就不行的自己,但看到他現在青澀的樣子,還是很想笑。

傅征盯著喬溶溶的臉,見她話說一半,下意識催了一句:“才被人說,說什麽了?你遇上什麽事?”

喬溶溶搖搖頭,一副不欲多談的樣子。“不說我了,你呢,傅征同誌,你是被家裏人逼著出來相親的嗎?我剛才好像看到你在搖頭拒絕什麽。”

傅征頓了頓,他在思考自己那句話是不是被喬溶溶聽到了,就是那句管家婆什麽的。

糟。

可,如果是那句話被她聽見的話,她為什麽還說對自己很滿意?

應該沒聽見吧。

傅征還猜著呢,就見喬溶溶鼓起勇氣,又問了一遍。“傅征同誌,因為一些原因,我需要盡快結婚,你既然是被家裏逼著出來相親,不如我們湊合湊合一起過日子吧,

如果你不嫌棄,我今天就可以跟你去打證明,如果不可以,那今天就到此為止、我走了。”

“不行——”傅征猛地站起來,高大的身影壓迫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