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朋友
高丘扯了扯嘴角,輕蔑地笑了一聲。
他下半身穿的是一件淡藍色牛仔褲,上半身穿的是一件格子襯衫,不管是衣服還是褲子,都顯得極不合身。
新聞上說,高丘從精神病醫院逃走的時候,身上穿的是精神病醫院的病服。
他這身衣服不知道是去哪弄來的,不僅不合身,也不是高丘喜歡的類型。
他很討厭牛仔褲。
衣服褲子都髒兮兮的,看著都冒油光了,至少一個星期沒換了,很顯然,他隻有這一套衣服。
結合這些信息,不難猜出,高丘應該除了秦哲之外,再也沒有後援了,而且對於秦哲,兩人的交易或許也已經結束了。
不然高丘不可能連一套換洗的衣服都沒有。
程以盈不知道這對她來說是好還是壞。
“你傻嗎?誰讓你直接問?”
程以盈回過神,“那怎麽問?”
昏暗的燈光下,高丘渾濁的雙眼有了點光。
“這有技巧的。”
不等程以盈問他技巧是什麽,高丘忽然問道:“在你眼中,羅浩、潘明、於婧夢這三人的關係如何?”
程以盈想了想,道:“之前倒是挺好的,甚至可以算異姓兄弟姐妹!但是現在,我不知道,去年你跟他們鬧矛盾之後,不是讓我不要再跟他們聯係了嗎?從那時候起,我就再也沒跟他們聯係過了,他們也沒再聯係過我。”
程以盈想起昨晚的聚會,“昨晚我們班五周年同學聚會,他們三個也沒來。”
不知道是有先見之明呢,還是本身就不想來,他們三個確實做了個正確決定。
如果他們去的話,肯定會被八卦給淹沒的。
細算起來,程以盈已經兩年沒見過他們了。
以前跟高丘在一起的時候,他們關係很好,大家經常一起吃夜宵唱歌旅遊。
自從高丘跟程以盈說讓她跟他們斷聯之後,一夜之間,大家仿佛成了陌生人。
但實際上,程以盈跟他們一點矛盾也沒有。
高丘靠在坑坑窪窪的牆壁上,也不介意脫落的牆屑,他感慨道:“曾經,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這一切,都要從家具廠走下坡路開始。”
“廠裏沒錢了,財務開始縮減開支,後勤跟采購預算變少了,生產部門的待遇就開始變差,生產部門就有情緒了,生產出來的家具質量越來越差,質量不達標,我們銷售部門,就很難銷售,就算賣出去了,名聲也壞了,名聲壞了,我們就很難談新的單子回來,接不到新的訂單,生產部門就沒活做,生產部門沒活做,就賺不到錢,賺不到錢,就隻能讓財務縮減開支。”
“我們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
“身為這四個部門的領導者,我們難辭其咎,但是當時,我們都不覺得自己有問題,都覺得是對方有問題。”
這跟程以盈猜的八九不離十,她大概也知道高丘想說什麽了。
“你是想說,他們的關係很差?”
高丘搖頭,“可不止是差那麽簡單。”
“自從互相甩鍋之後,我們的關係雖然不複當初,但是表麵上還算過得去,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沒鬧得那麽僵,見麵還是會打招呼,工作該溝通還是會正常溝通,隻是私下裏,再也不會像往常一樣,下班之後大家一起相約吃夜宵K歌了。”
“羅浩那會談了個小女友,小女友也是剛剛大學畢業沒找到工作,羅浩就想把她安排到廠裏來,但是他是管生產部的,生產部,要麽是幹苦力的,要麽是噴漆的,都不適合小女生,於是羅浩就想把她安排到潘明的部門,讓她做采購。”
“這若是之前,兄弟的小女友要找工作,那肯定要特別照顧啊。當然,最後潘明也很爽快地安排她進了後勤采購部。”
“隻是沒過多久,他就挖了羅浩的牆角,把羅浩的小女友泡走了。”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泡羅浩的小女友,並不是因為喜歡她,他知道羅浩很喜歡這個小女友,他就是想看羅浩失去她的傷心模樣。”
程以盈皺了皺眉,“你怎麽知道潘明挖羅浩的牆角,不是因為喜歡?”
高丘笑了,“潘明親口說的啊,而且是當著羅浩的麵說的,他像一個勝利者一樣炫耀自己的戰利品,羅浩氣得後牙槽都咬碎了,他沒忍住,動手打了潘明。”
“潘明沒還手,報了警,而且在警察調解的時候,拒不和解,羅浩因為違反治安處罰條例,被關了十四天。”
程以盈瞠目結舌,印象中,潘明是挺老實的一個人,沒想到他內心居然這麽狠。
羅浩不僅賠了夫人又折兵,還吃了啞巴虧。
“你不是說他們表麵關係都還可以嗎?怎麽忽然之間,就變成這樣了?”
高丘道:“羅浩叫潘明幫忙,潘明幫忙了,他原本以為,因為這件事,兩人的關係可以得到緩解,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沒兩天,羅浩又去鍾褚那裏舉報了潘明,害得潘明被罰了一個月工資,潘明於是懷恨在心,因此展開了報複。”
“羅浩被放出來之後,對潘明放了狠話,一定要他付出代價。”
“兩人的關係形同水火,於婧夢不想看他們把事情鬧得越來越大,於是站出來,想當和事佬。”
“但還沒開始調解,兩人在於婧夢的車上又吵了起來,於婧夢一邊勸他們一邊開車,分神了,最後開車撞到了一棵大樹。”
“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羅浩跟潘明受的傷不算嚴重,當天就出院了。”
“於婧夢就嚴重了,她因此失去了生育能力,而更讓她寒心的是,車禍發生之後,羅浩跟潘明甚至沒去看過她一次。”
“從此以後,三人形同陌路,水火不容,就算在廠裏碰麵,也根本不會多看對方一眼。”
程以盈歎了一口氣,雖然她現在的處境也沒有多好,但是聽到這三人鬧成這樣,也是相當的感慨。
曾經,他們確實是最好的朋友!
高丘繼續說道:“如果隻是工作上導致關係變緊張變差,其實是有修複的機會的,但是他們鬧成那個樣子,已然跟仇人無異,是不可能再有修複的機會了。”
程以盈道:“這跟你說的打電話技巧有什麽關係嗎?”
高丘瞪大眼睛,“當然有,沒有,我跟你說那麽多幹什麽呢?你不會以為我會無聊到跟你聊八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