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膽子
見高丘遊移不定,不太想說的樣子。
程以盈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我就說嘛,這天聊不起來,能聊的不想聊,想聊的,又開不了口。”
她雖然是自言自語,但是這房間空間就那麽大。
高丘自然也聽到了。
他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道:“行吧,既然你想聽,那我就告訴你。”
“其實我不想說,不是因為我不願意回想,我是怕你晚上做噩夢,你的膽子一向都挺小。”
程以盈的膽子,確實挺小的。
自己一個人不敢看恐怖片。
但是她現在更好奇。高丘在精神病醫院的生活,真的有那麽恐怖嗎?
難道比恐怖片還恐怖?
好奇心會害死貓,但是在某一程度上,也能給人壯膽。
“沒事,是我要你說的,就算我因此做噩夢,那也是我活該,我自作自受,我不怪你。”
高丘盯著程以盈看,足足看了有七八秒鍾。
他感慨道:“盈盈,你變了,以前的你…”
程以盈沒來由感到一陣惡心。
以前,高丘總是裝作一副很深沉的樣子,發表一番自認為很深沉的言論,再配以他那張還算英俊的臉龐,程以盈每一次都會被他感動得熱淚盈眶。
分手之後,每每回想起那些畫麵,程以盈無不覺得自己幼稚至極。
他現在想幹什麽?想故技重施?還以為能再打動自己?
不管他出於什麽目的,程以盈可不想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所以必須在萌芽期間,就扼斷高丘這種試圖跟她修複關係的想法。
她對他不可能再有愛,有的隻有恨。
她也不想高丘對她再抱有幻想,因為這會讓她感到很惡心。
“是個人都會變的,別說我了,說說你吧,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在精神病醫院的日子,都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
“好吧!”
高丘不得不結束了這個話題。
“關押我的那間精神病醫院,大概有五十個病人,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都像我一樣,殺過人。”
“當然,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被冤枉的,而他們,雙手是真的都沾過血。”
不忘為自己辯解,程以盈覺得這才是高丘真正跟那些精神病不一樣的地方。
“那裏麵的人,其實從表麵上看,你根本看不出他們有很嚴重的精神病。”
“因為精神病醫院,除了關押限製他們的自由,也會給他們治療,絕大多數精神病在經過係統的治療之後,情緒都比較穩定。”
“隻有極個別的神經病,不管怎麽治療,都還是那麽暴躁易怒。”
“不過這種怎麽治都沒有效果的神經病,通常都關在單獨病房裏,很少會外出,偶爾外出放風,也都穿著約束衣。”
“所以,這所關押著可怕精神病的精神病醫院,看起來還挺安全的。”
“但是隻是看起來安全而已。”
“就像是平靜的湖麵,你根本不知道底下有多少暗流湧動,更不知道底下藏了什麽可怕東西。”
“我剛進去的第一天,我就感覺被盯上了。”
程以盈忍不住打斷了高丘,“被盯上了?被誰盯上了?他為什麽盯上你?”
高丘搖了搖頭,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但是回想起來。臉上仍是滿是困惑,“我不知道,那就是一種感覺,你總覺得有人在背後看著你,但是轉過身,卻又什麽都沒看到,”
程以盈道:“會不會是你太緊張了產生的錯覺?”
高丘道:“我當時也是這麽覺得的,畢竟忽然從一個正常人變成了殺人犯,神經病,這身份轉換太快了。”
“但是在我住進去半個月之後,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強烈。”
“究竟是我太緊張敏感了,還是因為真的有人在監視我?我開始有些分不清了。”
“如果是因為不適應那個環境產生的錯覺,可是住了半個月,早就適應了,你也知道,我是個適應能力很強的人。”
“可如果有人在監視我,我嚐試找過,但找不到一絲蛛絲馬跡。”
“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一直困擾著我。”
“我跟護士說,護士就說我想多了,沒有人在監視我。”
“我跟醫生說,醫生也隻是很敷衍地安慰我,讓我既來之則安之,言語裏,也是不相信我說的。”
“沒辦法,我隻能放棄跟他們溝通這件事,我不能繼續跟他們反映這件事了,再反應下去,可能我就要被當成真正的神經病了。”
程以盈聽到這,扯了扯嘴角。
她真的很想說,你雖然不是真正的神經病,但是比真正的神經病還要可怕。
因為麵對一個真正的神經病,大家都會時刻保持警惕。
間歇性精神病,防無可防,因為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發病,不發病的時候,總會給人一種他是正常的錯覺,然後降低警惕性。
鍾褚跟高丘一樣高大,甚至還更高大一點,但是幾乎沒有反抗,就被高丘殺了。
不是因為高丘有多厲害,而是因為他突然發病,一刀就刺死了鍾褚,根本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
真打起來,誰能贏還不一定呢。
“我那個病房,住了兩個人,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少年,少年叫什麽名我不知道,隻知道他們都叫他小海。”
“小海剛滿二十歲,卻已經在精神病醫院住了四年,他患有狂躁症。”
“他喜歡玩遊戲,並且很癡迷遊戲,在他十六歲那年,因為天天打遊戲不學習,勸說無果,他媽媽氣得把他手機給砸了,他暴躁症犯了,活生生拿砂鍋砸死了他媽媽。”
“那砂鍋裏,裝著他最喜歡的胡蘿卜排骨湯。”
“我去的時候,他其實好了很多,但還是偶爾會犯病,但每次犯病,就把病友打一頓,導致很多病友都不願意跟他住一起。”
“直到我的出現,護士覺得我身強力壯,又是青壯年,能壓製得住他,即便他發病也不怕,所以安排我跟他住在同一間病房。”
程以盈又忍不住打斷了高丘,她有一個疑問,“那所精神病醫院,不應該都住單間嗎?畢竟關押的,都是手上沾過鮮血的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