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蕭氏主君

“虎視關河指日平,東鬆嶺路小提兵;

奸臣誤國英雄死,千古遺碑夕照明;

青山有幸埋忠骨,......”

...

京都十二月初八,昨夜雪勢猛烈,覆蓋了整個盛都長街。

長街盡頭,一輛馬車從宮裏緩緩駛出。

“夫人,主君的馬車到太平街了。”

唐安茹正在看著賬本,手一頓。

她瞧著坐在一邊念書的兒童,聽到主君回來的消息後,臉上那如釋重負的模樣,輕輕笑了一下。

“青哥兒下一句呢?”

“哼,白鐵無辜鑄佞臣!”

稚童翻了一個白眼,“你不要以為我不會,你這個穹北的蠻子!”

說完這話後,他一腳踢翻了屋中的火盆朝著,奪門而去。

青扇氣憤,跺了跺腳,嘴裏嘟囔著:好生無禮的緊。

唐安茹笑笑,吩咐下人清掃了地上的碳火。

“給鎮國公夫人備下的東西,回頭叮囑著商行給人送過去,仔細莫忘了。”

鎮國公夫人是南陽葉氏出身,喜辣,今年這一批的辣子,她特意吩咐下麵的人,沒走水路。

“夫人——”

青扇瞧著自家小姐,有句話堵在了嗓子口。

她這般為主君盡心謀劃,搞定了鎮國公,讓主君平穩升任內閣,可是主君——

“走吧,去迎一迎主君。”

唐安茹起身,將手裏的賬本放下,整理了一下衣衫。

青扇取來白色皮裘,細心替她家主子披上。

蘭陵蕭氏一族,蕭昶羿少年大才,這是他升任內閣後的頭一天,蕭氏一族在年關是要熱鬧一番。

正值蕭老夫人六十大壽,蕭昶羿升任內閣後少不了的人情往來,本不該由她接管,隻是她婆婆宋氏如今的樣子——

一想到這裏,她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

————

眼見著闔府上下到了府門口後,卻見馬車裏的人,遲遲不肯下車。

直到蕭昶羿策馬而來!

他竟然不在馬車裏?

唐安茹眉頭微微一皺,隻聽到她耳邊傳來冷哼一聲。

“木頭一樣的蠢材,夫君回府,竟是站在門口看熱鬧不成?”

唐安茹被裏麵急衝衝趕出來的宋氏當著下人的麵,劈頭蓋臉痛罵了一頓。

宋氏向來不喜歡唐安茹,她更加討厭唐家那股子蠻橫無理的勁,為了嫁到蕭家,這蠻蠻子無禮的人,使出了那等下作手段,強行逼婚。

唐安茹低眉恭順,想伸出手去扶她的手臂,卻被宋氏嫌棄的甩開。

她識趣,沒再上前,隻是恭敬的站在她的身後,看不出半分的異樣。

“怎會踏馬回府?這天寒地凍的,怕是冷壞了!”

宋氏看著蕭昶羿凍紫了的臉一陣心疼!

唐安茹站在身後,透過眾人看著蕭昶羿,無疑她的夫君是最出色的那一人,郎豔獨絕。

“母親,孩兒無礙,隻是不敢委屈了——”

“姑母!”

馬車中人激動的喚了一聲,急切的掀開簾子,蕭昶羿上前去扶住了馬車裏的人。

那人眉眼處盡是清冷高貴,有府中的人見到這一幕,倒吸一口冷氣。

倒是熟人。

蘭陵蕭氏與廣平宋氏素來有姻親之好,蕭昶羿的母親宋氏便是出自廣平世家,這宋凝沅就是以前宋氏替蕭昶羿定下的未婚妻,隻是後來蕭昶羿不得不娶了她——唐安茹。

廣平宋氏因文字獄被牽連其中,而打小養在宮裏被封女官的宋凝沅,自然也要被一並問罪,隻是蕭昶羿以性命作保,免去了她的流放,將她帶回了蕭家。

宋氏看到宋凝沅的瞬間就紅了眼眶,宋氏一族滿門清貴,現在卻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流放,也就隻剩下宋氏與宋凝沅在這京都相依為命了。

見到宋凝沅消瘦至此,滿臉憔悴,心裏就忍不住的心疼。

若不是唐家從中作梗,她的好侄女便是早早就嫁到蕭家了,也不會如此這般被作踐。

一想到這裏,宋氏對唐安茹又恨上了好幾分。

“姑母——”

宋凝沅撲到了宋氏的懷裏,兩人抱作一團哭得好不傷心。

“母親,外頭冷,別受了風寒才是,快早些回府歇著吧!”

蕭昶羿看著傷心的兩個女人,心裏也有些感慨。

宋凝沅急忙止住了眼淚,與蕭昶羿一左一右將宋氏扶了進去,作為正妻的唐安茹就像是空氣一般叫人給無視了。

而這闔府上下,都幸災樂禍的看了一眼唐安茹,這下有好戲看了。

宋氏因著宋凝沅歸府痛快,直到夜半,才散了席麵。

唐安茹跟著府中下人們一同忙前忙後,直到醜時(一點左右)才算停下。

房中碳火正燒的旺,青扇怕她寒氣入體,端來腳盆,為她仔仔細細的按摩,擦拭著濕發。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唐安茹閉上了雙眼,眼中盡是一年前自己剛入京時候的舊事。

一年前,穹北八部分裂,她奉旨入京,世人都知當今這位聖上的意思,隻要穹北分裂,廢除唐王的世襲罔替製,穹北八部群龍無首,他便再也沒了高枕之憂。

唐王年事已高,膝下子嗣不多,也隻有一子一女。而對於這位深居簡出的女兒,大家也隻能打聽到容貌出眾四個字而已。

也就是這四個字,成了做文章的內容。

而後來,唐安茹選擇了蕭氏做跳板,設計了皇帝寵臣蕭昶羿。

終究是強求來的,她在蕭家的日子怎麽會好過?

可現在的這一切,不管她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唐安茹靠在椅背上,扶額微微歎息一聲,如今宋凝沅入府,依照那位的心思,怕是要將人扶正。

就在思忖間,外間的門被推開,一陣冷意倒灌,唐安茹睡意全無。

“主君!”

蕭昶羿怎麽會來?

他已經換上了一身墨色錦袍,他踏雪而來,滿臉冰寒。

唐安茹渾身一個激靈,急忙對青扇使了一個眼色,“你先下去!”

“你與鎮國公夫人有往來?”

蕭昶羿開門見山,直接戳破了唐安茹的心思,眸光如炬。

唐安茹也沒想到,自從嫁到蕭家後,他主動找自己說話,竟然是為了她與鎮國公夫人之間的往來。

“是,我與鎮國公夫人一見如——”

“不許!”

不待唐安茹剩下的話說出口,蕭昶羿那英朗的臉上滿是怒氣。

聽他這話的語氣,唐安茹就知道,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隻是可惜了那辣子,鎮國公夫人怕是沒這口福了。

唐安茹微微歎口氣,輕聲應下。

“我不管你在京中有何圖謀,要拉攏何人,我蕭氏不是你的踏板,也不會是你在京都的工具!”

蕭昶羿冷厲的眼神落在了唐安茹身上,似乎是要將她整個人看穿。

她絕不是像傳言中那般,甚至是陰險狡猾,為達目的,誓不罷休。

她仔細想了一下鎮國公如今的身份,除了她父親唐王外,鎮國公手握重兵,又頗受京都文人敬重。

唐安茹跟他們家交往過密,在他眼裏隻能是為了小唐王世襲罔替的事情。

而蕭昶羿早就警告過她,如果要為蕭氏婦,就該摒棄唐家的一切事情,安安心心做一個內宅的女子。

“主君說的是,明日我就讓青扇替我傳話給鎮國公夫人,妾知錯。”

唐安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裏帶著一絲絲的疲憊。

蕭昶羿見她低順的模樣,麵色有些緩和。

“主君今晚可是要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