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心佩
離園很大,園子裏有雕梁畫棟的木結構屋子,雅致華貴,也有滿是落地窗的現代建築,方便舒適。
花園池塘,草甸叢林,連廊曲折,甬路幽深,離園包容萬象,在這南麓一隅,仿若世外桃源,脫離了時間和季節。
白梨逛了快一個小時,還沒逛完,墨爺早就沒了耐性,窩在她懷裏呼呼大睡。
孟奶奶始終跟在白梨身後兩步的地方,話不多,但很細心,留意到白梨對哪裏感興趣,她就會耐心介紹。
“阿嚏——”
白梨打了個噴嚏,孟奶奶走上來貼心地開口,“後麵是個沒人打理的花園,再往裏走就要進山了,這比市區要冷些,夜深露重,當心著涼。”
白梨點頭,也不打算再逛了,問道,“孟奶奶,請問找我來的那個人忙完了嗎,他什麽時候能見我?”
“阿梨不急,我去幫你問問。”
孟奶奶安排人給白梨拿了一張薄毯,還有一些精致的小糕點。
白梨心裏想著玉環的事情,完全沒胃口,隻想趕緊見到那個人,解答心中疑惑。
突然一聲貓叫從遠處傳來,窩在白梨懷中的黑貓瞬間炸毛,還不等白梨反應,就跑得沒影了。
“墨爺?”
墨爺的反應怪異,而且剛才一圈走下來,白梨確定這地方不簡單。
一般來說,越是人少的地方,鬼就越多,更別提這種深山老林了,可在這個園子裏,白梨什麽都沒看到。
這裏,有著連鬼都怕的東西。
白梨順著黑貓跑走的方向去找,最後停在了一條狹窄逼仄的石牆縫前。
石牆縫隻夠一個人通過,另一邊一片黑暗,白梨向來不怕冷,可那陣陣刮來的風,卻讓她覺得寒冷刺骨。
白梨深吸一口氣,還是走進了石牆縫。
“墨爺?”
白梨輕聲喚著,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出現一個荒蕪的院子。
冰冷慘淡的月光下,一棵巨大的枯樹孤零零地立在那兒,漆黑的枝丫像是被火燒過一般,連土都是焦黑色,周圍一片死寂,沒有一棵草,一片葉。
石牆外滿園的綠意生機好像都是假的,隻有這棵枯樹才是真實的。
白梨無法控製地靠近那棵樹,站在樹下仰頭愣愣地看著。
白梨感覺臉頰有異樣,下意識地抬手抹了一下,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白梨皺眉,伸手想折一段枯枝,手剛舉起來,耳邊突然響起呼嘯的風聲,心口一陣劇痛!
白梨想要換口氣,張開嘴卻發現連呼吸都痛徹心扉。
這痛讓白梨站不住,整個人跪在地上,一手撐著地,手指都插進土裏,另一手緊緊攥著胸口,蜷縮成一團。
她張著嘴,無法呼吸,無法出聲,隻有眼淚控製不住地洶湧落下。
除了痛,白梨還感受到一種她無法承受的悲傷,從心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冒出來,一點點吞噬整顆心髒。
有腥甜的味道從喉頭湧上來,白梨想,畢竟是18歲成年的劫,是該痛到這種程度才對。
失去意識前,白梨渙散的視線,居然看到枯樹發芽,蒼翠碧綠的葉在枝頭顫抖。
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阿梨,阿梨……
一聲又一聲。
白梨醒來的時候,窗外還黑著,房間裏燈光柔和,大床柔軟舒適。
白梨伸手摸到蜷在一旁的墨爺,安心許多。
隱約能聽到門外有人在說話。
“這小崽子在外麵野了這麽多年,膽子是越來越肥了!”
白銀看著虞川手背上三道深深的抓痕,氣得咬牙,“剛才我就該給他好好揍一頓!”
虞川眼神欣慰,“小墨做得很好,就該這樣。”
聽到房間裏有動靜,虞川示意白銀先離開,自己抬手開門的時候,指尖居然有點發抖。
沒人給白梨介紹虞川的身份,但白梨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這座神秘園子的主人,他身上有種睥睨眾生的貴氣,這種氣質是裝不出來的。
虞川疾步走到床邊,抿了抿唇,斟酌了很久,才開口說了句很普通的話,“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白梨下意識地按了按心口,之前那種劇烈的疼痛已經完全消失了。
“阿梨……”
虞川伸手,眼尾泛紅,聲音顫抖著,指尖也顫抖著。
白梨一把把墨爺抱進懷裏,躲開虞川的手,眼神防備。
墨爺油亮的毛上落了幾滴淚,白梨反手擦了擦臉頰,一片濡濕。
她又哭了。
白梨看著手背上的淚痕,有點困惑,阿婆走後她就再沒哭過了,這是怎麽了?
虞川看著白梨偏頭的小動作,眼神更軟幾分。
白梨也不廢話,拉出戴在脖子上的白色玉玨,“你的那塊玉環,花紋和我這塊一樣。”
虞川把翠綠的玉環遞過去,“嗯,這是同心佩,原本就是一對的。”
“這是定親的信物?”
虞川點頭,視線始終落在白梨身上,舍不得移開。
白梨找出一張模糊的照片,探身到床邊,舉著手機給虞川看,“幫我定下婚事的,是這個人嗎?”
虞川隻看了一眼,語氣篤定,“是她。”
“二十年前?”
“嗯。”
怕白梨不信,虞川放了一段錄音,白梨聽得清楚,那確實是阿婆的聲音。
“不對啊……”
白梨盤腿坐著,一邊給墨爺順毛,一邊皺著眉頭分析,“二十年前我還沒出生,阿婆也不知道會撿到我,怎麽可能幫我定下婚事?”
“阿婆說撿到我的時候玉玨就在我身上了,並不是她給我的,阿婆沒有理由騙我。”
“如果這婚事真是阿婆幫我定下的,為什麽她從沒提過?”
白梨說著拍了拍懷裏的黑貓,“墨爺你也覺得奇怪對不對?”
“這個地方也很詭異,我都不知道虞嶺保護區裏居然有個這麽大的園子,阿婆從沒離開過村子,怎麽可能認識這種大人物?”
“阿婆走後,我們很久沒回村子了,這個人是怎麽找到我的?”
白梨抱著黑貓自言自語,墨爺剛開始還敷衍地喵兩聲,後麵白梨話實在太多,墨爺連哼都懶得哼了,隻有尾巴偶爾擺動兩下。
虞川一直看著她,舍不得打斷,滿眼愛意。
“墨爺!你倒是說句話啊!”
白梨把黑貓舉起來,和自己視線持平,餘光瞟到虞川,這才反應過來床邊還坐了個人。
白梨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捂住黑貓的嘴,擔心墨爺和自己一樣,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真的開口說話。
她隻有墨爺一個親人,她可不想墨爺被抓去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