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床下有人

別過來啊,床下有人啊。

我心裏默念,但不敢出聲。

這屋子裏的陳設我早就研究過了,能藏人的地方隻有三處。

衣櫃、床下和落地的窗簾後。

但最好的選擇隻有床下。

第一,床下最隱蔽,第二,如果被發現,最容易逃走。

所以,這女賊十有八九也是要鑽到床下的。

我現在換地方肯定來不及了,我隻能悄悄地蜷縮身子,往後移動。

整個身體緊貼在床下的牆壁上,屏住呼吸。

果然,她一閃身,便鑽到了床底下。

黑暗中,我看到她果然是個女人。

床很大,這女人的身形嬌小,就趴在我的麵前,一手捂著嘴巴,緊張地往外看。

她的呼吸有點急促,看來是個新手。

如果想要在榮門中出頭,做個出類拔萃的小偷,需要修煉的技能很多,要做個雜家。

穿房入戶是一種本事,撬門開鎖是一門手藝,遇到危險情況利用環境,隱匿自己的痕跡也是一門手藝。

這女人顯然十分緊張,我可以清楚聽到她呼吸的聲音,這手藝還是有點糙。

嘩啦嘩啦開門的聲音響了一陣,門終於開了。

我又看到了一雙皮鞋。

他也在門口停了幾秒,應該是觀察屋裏的環境。

看著猶猶豫豫的動作,肯定不是王春城。

那能是誰?又一夥同行?

不像!

作為一個賊,出來幹活,要講究個幹淨利落。

哪有穿皮鞋的。

一來走路聲音大,二來跑起來容易丟。

而且我聽出來,他開門,用的不是鑰匙。

應該是專用的開鎖工具。

但這麽初級的防盜鎖,捅了這麽久才打開,這人的手藝,比我麵前趴著的這女人更糙。

看到這兩夥人笨拙的樣子,我的緊張消失了。

我靜靜地貼著牆壁,看著眼前的樂子。

想看看這人要幹什麽。

“快點,時間不多。”

我聽到門口有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很小,但聲音渾厚,應該是個中年男人。

“嗯。”

門口的皮鞋答應了一聲,轉身就往裏走。

“刺啦……”

我聽到了劃火柴的聲音,很快,一股香煙的味道飄了進來。

門口有人望風,望風的人在抽煙。

這也太業餘了吧。

皮鞋走進了屋子,走到茶幾的跟前,彎下腰,在茶幾下麵摸了幾下。

彎腰的瞬間,我看到了他的半張臉。

三十多歲的男人,平頭,略瘦,那張臉棱角分明。

他很快起身,又去了床邊。

然後小聲問門口的人:“試試,能聽到麽?”

聽到?他安了竊聽器!

“能。”

這人嗯了一聲,又朝臥室走來,我屏住呼吸。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我眼前的這兩條細腿。

擔心這女人,剛才她一直呼吸加速,顯然很是緊張。

我擔心她心理素質差,萬一露了馬腳,連累了我。

不過還好,這女人始終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巴,一聲不吭。

皮鞋在臥室裏走了兩圈,應該是在找合適的位置。

最終他在衣櫃跟前踮起了腳尖,應該是把竊聽器放在了衣櫃的上麵。

他弄完了,快步離開,輕輕的關上了門,那股香煙的味道,也慢慢地消失了。

今晚可真熱鬧,不算望風那個,都能湊一局鬥地主了。

我眼前的女人緩了一口氣,慢慢地從床下爬了出來。

我看到她慢慢地站起身,伸了伸腿。

應該是剛才高度緊張,姿勢不舒服也不敢換,所以腿麻了。

她又來到客廳,繼續試圖打開保險櫃。

開保險櫃,是個精巧活。必須要心靜才行。

剛才都沒打開,我相信現在她更打不開。

我沒時間等她弄完,我得想辦法先走。

夜長夢多。

既然這麽多人都盯著這間屋子,一會說不定還有誰來呢。

想到這,我悄悄的在懷裏摸了一把,摸出一粒黃豆。

這是隨身攜帶的,用兩個手指捏著,慢慢的伸出胳膊,瞄準房門,

這一招,叫打草驚蛇。

剛才就看得出來,這女賊膽子很小,敏感得像一隻貓。

我打算用黃豆去打房門,發出動靜。

這女賊情急之下,肯定要再次躲起來。

但她肯定來不及再躲進臥室,到時候我便可以輕而易舉地打開臥室的窗子出去,不會被她看到。

我剛要出手,忽然聽到腳步聲傳來。

這次的腳步聲有兩個,顯然是一男一女。

女賊慌忙起身,躲在了門口的一株高大的盆栽後麵,慢慢地蹲下身。

門開了,走進一雙皮鞋和一雙高跟鞋。

這次肯定就是王春城和陳冬梅了。

哢,客廳的燈亮了。

一股濃鬱的酒氣傳來,看來王春城沒少喝。

他徑直坐在了沙發上,陳冬梅換鞋,掛皮包。

“怎麽不換鞋。”

陳冬梅抱怨了一句。

“草泥馬的,老子換不換鞋關你屁事!”

王春城居然開口就罵。

這一聲罵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王春城名聲在外,是個斯文的儒商形象。

沒想到私底下竟然會爆粗口,而且還對一個女人。

果然會偽裝啊。

陳冬梅沒做聲,默默地拿著拖鞋走到沙發跟前,蹲下身,去脫他的皮鞋,幫他換上拖鞋。

“老子說不換,你他媽的聽不懂人話是麽?”

王春城抬腿一腳踹在了陳冬梅的胸口,陳冬梅被踹得仰麵倒地。

王春城起身,揪著她的領子把她拽起來,啪啪就是兩個嘴巴。

“**,你以為你是什麽值錢的女人?要不是老子花錢捧你,你他媽的現在還在刷盤了呢,讓你陪陪老子的客人怎麽了?你他媽的還扭捏上了!”

王春城越說越憤怒,嘴巴啪啪打得山響。

那女人也不掙紮,更不反抗,更不吭聲。

身體好像個破包裹,被他們隨意的搖來拽去。

這,也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斯文的儒商居然爆粗口還家暴。

文藝女青年私下裏居然被人隨便的毆打還要被要求陪客人。

這世界上的一切,果然都有一副虛假的外殼。

真不知道那些接受捐助,在希望小學建成儀式上給王春城綁紅領巾的小孩子們,以及陳冬梅的那些書迷們看到眼前這一幕,會不會驚掉下巴,徹底毀了三觀。

王春城一口氣打了陳冬梅十幾個耳光,陳冬梅一聲不吭。

她的無聲忍受,在王春城看來是一種反抗,越是如此,他打的越來勁。

“媽的,臭婊子!”

“啊!”

忽然,我看到什麽東西一閃,王春城發出一聲慘叫,仰麵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