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華國疾病預防控製中心病毒&傳染病所

李玲拿著最新出爐的化驗報告推門進來的時候,張王生正端坐在顯微鏡前神色專注的盯著那些原本應該在顯微鏡下活躍異常此刻卻不但停止了複製而且還在急速衰敗的a型病毒。

實在是太奇妙了!

眼看著平日囂張跋扈的病毒,一步步走向死亡,張王生不禁在心裏由衷的讚歎一聲。

明明從成分上來看不過就是些常見植物的根莖曬幹後磨成的粉末,可在抑製a型病毒方麵的效果卻出奇的好。

李玲在一旁站了一會兒,終是抬手撫上張王生微微顫動著的肩膀,無框眼鏡下的雙眼染上一絲無奈,眼前的這個男人什麽都好,就是事業心太重,尤其是那些涉及到他專業領域的問題,一鑽研進去就渾然忘我,難以自拔。

“看你這麽激動,難道是又有什麽新發現?”李玲問,語氣是平日裏少見的溫柔。

張王生萬分不舍的從顯微鏡上移開眼,側頭招呼道:“你來了。”

雖說是直到李玲出聲張王生才察覺到研究室裏多了個人,但他卻也沒有因此表現出過多的驚訝。畢竟,這間由所裏獎勵給他的私人研究室,除了張王生自己以外,能夠自由出入的也就隻有李玲一個而已。

“確實是非常重大的發現,你快過來看。”說著便起身讓出了位子,直接就將李玲給按坐在了顯微鏡前。

李玲初始還很是無奈,男人這副樣子就像個急於獻寶的孩子。不過,在她依言看了顯微鏡下的東西之後,那點無奈瞬間即被震驚所取代。

“那些是a型病毒?你對那些壞家夥做了什麽?難道你又研製成功了新型疫苗?跟所長匯報過了嗎?”太過令人震驚了,腦海中一個接著一個蹦出的問題根本不受她控製,直接就脫口而出。

張王生這會讓倒是冷靜下來了,看著李玲與他之前一般的驚喜模樣,他溫存的笑了笑,說:“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我跟你提過的從我媽那兒拿回來的香。”

李玲聞言思索了片刻,答:“就是你跟我說熏多了會對人體有害的那種香?”

張王生故作神秘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李玲不明所以,疑惑的盯著張王生,等待他進一步的解釋。

這事真要說起來,張王生其實還有些赧然,之前他確實拿正常細胞和那種香做過實驗,而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對所謂的農村偏方是存在著某種偏見的,沒有秉持一顆公正的心,端正的科學態度,所以在看到結果後才會那麽倉促便得出結論。好在這個結論他隻跟李玲提過,當時他做實驗的時候剛好在飯點上,李玲過來找他吃飯,他就隨口提了提,原本是要打電話給自家老太太讓她不要再用的,結果飯後所長召集開會,他一時也就忘了。現在想來,幸好當時他沒打這個電話,否則按照他家老太太對對門那小姑娘的偏袒,非得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不可。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答案的李玲有些心焦,見張王生兀自陷入沉思,便出聲提醒,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回過神來的張王生輕咳一聲,解釋道:“是這樣,那種香對人體其實並沒有什麽害處,是我當時太草率了。第一次實驗,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次,我看到正常細胞的活性降低而且出現類似衰敗的跡象,就貿貿然的以為那種香對人體有害。結果那天開完會回來我卻發現,那些本該衰亡的細胞非但沒有衰亡,甚至細胞活性還有所提升。於是,我又做了二次實驗。實驗證明,那種香在一開始確實會讓正常細胞的活性降低並且出現類似衰敗的情況,但那其實隻是假象,細胞並沒有衰敗而是進入到一種類似休眠的狀態中,更形象的說法就是……假死狀態。很快它們就會回複正常,甚至比一開始表現得更活躍。而用那種香和a型病毒的實驗情況,就是你剛剛透過顯微鏡所看到的那樣!”

說到這,張王生頓了頓,而後不無自嘲道:“隻能說,就算是鄉野偏方,也不盡是坑騙人的東西,是我狹隘了。”

“換作是我的話,大概直接就把那香扔進垃圾桶裏了,哪會像你這麽較真的一次次實驗記錄數據,你已經做得很好,別妄自菲薄了。”注視著眼前形貌氣質都十分出色的男人,李玲認真的說。

與大部分戀愛中心如針鋒的小女人一樣,身為科研人員,幹練如李玲,也是聽不得別人說自家男友一句壞話的,哪怕說話的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聽了李玲的話,張王生臉上的表情沒怎麽變,心裏卻是暖融融的。

話題轉回正事,李玲又看了一眼顯微鏡問:“這次實驗用的a型病毒都是1期?”

“恩,不過按眼下的情況來看,換成2期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就算不能像1期一樣完全被消滅,也絕對能夠起到一定的抑製作用。事實上,我覺得如果我們把那種香的有效成分提煉出來,重新配比,調製成液態噴劑,它的抑菌效果應該會比市麵上流通的大部分消毒液都要來得有效安全!”張王生信誓旦旦的說。

李玲在聽了他的推斷以及展望後卻笑出了聲,調侃道:“沒想到從我們準張院士的嘴裏也能說出如此絕對卻沒有實證例子的話,還真是難得呢!”

對上李玲滿含笑意的眼,張王生一赧,抹著鼻子訥訥的說:“所以還得繼續實驗,用實驗數據……”

“好了好了。”不等張王生說完,李玲直接打斷了他的話,站起身嗔怪道,“實驗很重要,可吃飯更重要,你都不會覺得餓嗎,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張王生一瞥牆上的時鍾,見已經快一點了,李玲不說還好,一說他還真覺得餓得慌。

麵上帶著愧色,張王生把比他矮了大半個頭的李玲攬進懷裏,貼在李玲的耳側,張王生柔聲說著抱歉。

“這本應該是我的責任,卻總是讓你等。”

錘了一下男人不算結實卻給與她安全感的胸膛,李玲的麵頰微微泛著紅暈。

“什麽責任不責任,都說了你這樣就很好了。”

兩人在研究室裏親昵了一會兒,這也是兩人平日裏唯一可以無所顧忌親昵的地方,他們所裏是嚴禁研究員之間存在戀愛關係的,可感情這回事又哪是說嚴禁就能嚴禁得了的。兩人的情況在所裏算是公開的秘密,所長也是知道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隻要求兩個小年輕不能因為戀愛就耽擱了所裏的研究項目,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帶動所裏的其他研究員。

臨出門之際,張王生不經意的瞥見李玲之前擱在桌上的那疊報告,便問:“之前送來的病例的各項數據出來了?”

李玲的目光也隨著他看向那疊報告,似乎想到了什麽,神情便有些嚴肅了。

“剛出來,我初步看了下,跟你之前預想的差不多,雖然初期症狀和a型病毒感染相似,不過卻不是任何一期的a型病毒,也不是a型病毒的變異體,是一種未被發現過的全新的病毒。”李玲道。

“走吧,知道你三句話離不開工作,我們邊走邊說。”覷了眼身旁一聽到工作就入神的男人,李玲又是無奈又是好笑,最後隻能大大方方的如此說。沒辦法,誰讓她找的就是這麽一個沒有情調的男人呢!

沒有察覺到李玲神色間的細微變化,張王生隻依言點了點頭,一邊往外頭一邊還不忘詢問李玲新病毒的情況,李玲也是事無巨細的一一回答。

這一問一答間,從旁觀者的角度上來看,卻也是出奇的和諧與溫馨。

不過一出研究室,兩人便自動自發的拉開距離,保持手臂與手臂之間三十厘米以上的距離。

——————

陸櫻聽到那個流言的時候,那個流言已經海銘大學的校內傳了有一段日子了。

按照陸櫻在大學裏的交際麵,會出現這種情況實在不足為奇。

初聽流言,陸櫻一個人想了好久,卻無論如何都弄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麽跟那個學校裏的新一代風雲人物‘煞星江誠’扯上的關係。

按說以陸櫻現在的性子,不知道江誠這個人才是正常,可她卻是知道的,而且還可以說是有一定的了解!

隻能說‘因緣際會’這個詞它既然出現在這個世上,就必然有需要它出場的時候。而陸櫻會對江誠有所了解,即這因緣際會在作祟了。

陸櫻記得那是在某節古代文學課上,他們古代文學課的老師是一個年過四十的中年女性,從麵相上來看,相當的刻薄嚴厲,而事實也正是如此。每節課必點名,一次不到記扣五分,兩次十分,累計滿三次,無論最終的考試成績如何,都記零分。學生們也是有眼色的,自然不會去碰那高壓線。於是,每次古代文學課的學生出勤率都是最高的,教室一般都是滿座。而在這種情形下,原本在其他課上會出現的隻要陸櫻一落座,以她為圓心的方圓數米之內都寸草不生的景象,自然也就不可能發生了,至多前後左右都空出一個位子,再多某些學生就隻能站著聽課了。

那天課上陸櫻的狀態也實屬少見,難得的百無聊賴,不想聽中年女性絮叨,於是就把身後兩個女生的八卦聽了個滿耳。

按兩個女生八卦的說法,這個江誠是這一屆的大一新生,剛入學就幹了件驚天動地的事,學校方麵給出的定義是:惡性鬥毆。最重要的是這個江誠以一敵五,最後把對方人高馬大的五個直接送進了醫院,雖說他本人也掛了彩,可對方五個直接重傷,不在床上躺個一個月十多天的,腳都別想沾地。

對此,學校給與江誠以及另外五名學生,每人一張,警告處分!

這處分著實是輕了,兩女生說,江誠家背景硬著呢,黑白通吃,至於另外那五個,算是沾了江誠的光。這段陸櫻其實沒怎麽聽懂,先跳過。

據說當時親眼觀摩了惡性鬥毆全過程的學生都被江誠打架時的狠勁給煞到了,煞星的名頭也因著如此流傳開來。

不過,那次惡性鬥毆誠然奠定了江誠煞星的名頭,卻並非他成為校內風雲任務的主要原因。

江誠會成為校內風雲人物,據兩女生說,最主要的原因是那個江誠長得非常帥,因為有四分之一蘇伊國血統,長得非常高,皮膚非常白,高鼻深目,說是有一種能抓人眼球的帥!

關於江誠到底帥到什麽程度,陸櫻沒有深究的興趣,她就是覺得挺有意思的,上輩子她曾聽師傅說過,混血出生的孩子會遭人歧視、排擠,有不少都因此早早夭折了。沒想到在這個時代,混血非但地位不低,甚至還備受推崇。說是混血出生的孩子多長得更好,也更聰慧雲雲。

再說江誠,既然他長得那麽好,自然也就很得學校裏女生的親眼,也就更遭學校男生的敵視,加之自江誠入學以來,明裏暗裏向他告白的女生無數,卻沒聽到一個有下文的,如此一來一去,他直接就成了男生公敵。

一開始,大大小小約戰無數,他們也學乖了,大部分都約到學校外頭,常常都是一大幫子人對江誠一個。可即便如此,也沒聽說誰在江誠手裏討到過便宜,倒是那陣子有不少好事的男生都請了長病假……

久而久之,敢於向江誠告白的女生沒了,敢於向江誠挑戰的男生也幾乎絕跡,煞星的名頭到這裏才算是真正坐實。

綜上,就是陸櫻所知道的江誠。雖然清楚這些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根本沒什麽用,因為她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跟江誠扯上的關係。

學校裏謠傳的流言版本有很多,拚拚湊湊下來的意思大概是說,她暗戀江誠多時,經常尾隨跟蹤,某日見江誠遇險,不僅挺身而出美女救英雄,而且還順道叫上了教務主任……

陸櫻回憶良多,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近期她沒有暗戀過什麽人,也絕對沒有尾隨過誰,更沒有出手救過誰,更更沒有去找過教務主任。

所以,就是空穴來風?

可這傳得繪聲繪色的卻又不像。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走在路上,那些學生從原來見了她就躲演變為照舊是躲,卻躲在一邊對她指指點點。

作為一個借屍還魂過來的古人,陸櫻表示,別的她都可以裝作不在意,可涉及到對於她而言絕對隱秘的情感問題,就這麽被大喇喇的公諸人前,哪怕是假的,也不免讓她感到無地自容。

這是第一次,陸櫻體會到了這個時代流言的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