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另一方麵,陸翠芳他們的情況,又是如何呢?
原來,徐建林在他們的車還未抵達廠房區前便已經想好,如果廠房的情況還可以,那麽等安頓好了陸翠芳和她兒子後,他就單獨出去,想辦法弄些吃的回來。
隨後,他們的車抵達廠房區,廠房的情況遠比徐建林想象的要好上許多。
自然,門窗最完備的早早就已經被修路工人們占了,不過餘下的雖多多少少門窗都有些破損,稍作修繕倒也不失為一個遮風擋雨的避難所。
徐建林和陸翠芳考察了一番,最後選定一間前身大概是手工小作坊的小廠房。這間小廠房前後安的都是鐵門,雖然看著鏽跡斑斑卻還很堅固,牆上總共四扇窗戶,兩扇完好,另外兩扇,一扇玻璃全碎隻留了個窗框,一扇連窗框都鬆脫了。小廠房的占地小,也就比普通民居稍大,裏麵的設備早已被搬空,徒留積了一層厚厚塵土的水泥地,站在廠房門口,一眼就能概覽整個廠房內部。
徐建林和陸翠芳選廠房時的考量相似,有前後門,能走通能關嚴實,窗戶越少越好不計好壞,反正如果確定了常住的話,到頭來都得重新加固。另外,最好還能有一圈圍牆。手工小作坊符合上述所列所有條件,並且陸翠芳和徐建林還發現,圍牆一角有個露天的水龍頭,旋開以後,摻雜著鐵鏽呈明黃色的自來水便嘩嘩的流了出來,放了一會兒鐵鏽水後,沒過多久,水龍頭裏淌出來的水便幹淨清澈了。顯然,有了這個水龍頭,他們往後取水用水就會方便不少。於是,他們不選這間還想選哪間?
還未真正落腳,那個帶頭搶劫的黝黑中年男人便領著幾個穿統一工作服的修路小青年湊了過來。
“喲,這是決定要住下了?”中年男人笑眯眯的衝兩人打招呼,跟在他後頭的幾個小青年也都是嬉皮笑臉的模樣。
有搶劫一事在前,徐建林和陸翠芳對這些人自是警惕,他們可不覺得需要跟搶了他們至關重要東西的人寒暄,所以隻冷冷戒備的盯著這些人。
中年男人斜眼打量了一下小廠房,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徐建林和陸翠芳對他的敵視,自顧自的笑笑,繼續道:“既然你們決定要住下了,那咱們以後就是鄰居。我瞧著你倆還帶個孩子也不容易,想著還是過來跟你倆說道說道。我知道你倆肯定還記恨著咱們一幫兄弟搶你們東西的事,不過你倆想想,咱這一幫兄弟可不比你們這些從城裏逃難過來的人,有家,有安生立命的地兒,還能順道去那些個大超市弄些吃的用的。咱們這些人啊,用你們城裏人的話講,就是些賣勞力的外地人,外來務工人員,離家遠著呢!平常沒日沒夜的幹活,一天三頓都得等著工程隊的餐車送過來,要是哪天晚點了,沒來了,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也沒處買吃的,退一萬步講,就算有,咱兄弟拚了命賺的錢那都是要寄回家的,誰舍得去花那個錢,就隻能幹餓著。”
頓了頓,中年男人舔了舔自己發幹的嘴唇,又說:“這次的事,要不是監工許老頭每天下午都要聽會兒收音機,剛巧被他聽到,咱們這些人隻怕到現在還不定能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呢!”
聽了中年男人的話,徐建林和陸翠芳雖麵上不顯,心裏卻多多少少都有些觸動。畢竟兩人也曾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過,很清楚什麽叫情勢逼人迫於無奈。但換個角度,他們亦是受害者,對中年男人字裏行間表達出的情有可原又實在生不出半點同情來。
“所以,你特地找上來,到底想跟我們說道什麽?總不見得就想告訴我們,你和你這幫子弟兄們的難處吧?”陸翠芳橫斜了中年男人一眼,她的嘴皮子向來利索,反正他們現在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再差也就這樣了,還怕了他們不成。
不過說到底陸翠芳還是有著她的忌憚的,比如此刻正在她懷裏熟睡的兒子,所以她真正出口的話並未有多難聽。
中年男人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兩聲,仿佛雙方間的氣氛也沒多尷尬,他說:“大家以後都是鄰居了,自然應該互幫互助,大妹子你說是不是?我這不是想來給你兩指條明路嘛。要我說咱兄弟們真不能算壞,不然你想咱怎麽可能隻搶吃的卻沒搶你們的車,這不是咱們也想著給你們留條生路嘛。”
“什麽明路?”這次開口的是徐建林,他的長相敦厚,但真要是冷下臉來,卻也是煞氣十足。隻見他冷眼掃向中年男人身後,幾個原本正嬉皮笑臉說話的小年輕立刻便收斂了。
背後突兀的清靜,中年男人自然不可能毫無所覺,不過離家在外混跡十數年的他,那是麵皮紮實的老油條了,說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也不為過,應對人臉色的本事可不是他身後的那些小年輕能比的。
卻看這中年男人照舊笑得一臉和氣,不疾不徐的說:“咱弟兄們在決定幹劫道這缺德事兒前就商量好了,咱們隻做一次性行當。就是說已經搶過你們,你們要是有辦法能再找到吃的,咱們就不會再搶第二次了。至於明路嘛,沿著省道往東直走,大約半個鍾頭,過臨水大橋後,第三個路口往裏拐,那路口兩邊種了很多小香樟當作隔離帶,很好認。拐進去後是條石子兒小路,順著石子路往南再開上十來分鍾就是栗漁村。栗漁村,你倆應該聽說過吧,家家戶戶都有果園,有魚塘,還有大雞棚什麽的。村東頭還開著一家挺大的溫室公司。你倆要是有打算出去再找些吃的回來,可以去那邊碰碰運氣。”
中年男人說完便帶著他的幾個弟兄走了,獨留下陸翠芳和徐建林麵麵相覷。
關於栗漁村,兩人自然是有所耳聞的,據傳栗漁村的村民都是靠著集體種植和養殖發家的,現在已經家家戶戶都住上了小別墅,雖說是個農村,但生活條件卻一點也不比城裏差。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有那麽好的地方,他們自己怎麽不去,還窩在這兒幹打家劫舍的缺德事兒?”陸翠芳蹙眉說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不得不承認,一開始陸翠芳確實聽得有些意動,但她畢竟不滿二十歲就離家闖蕩,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什麽樣的事沒經曆過,又豈是會被三言兩語給哄騙的。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更何況是在眼下這種時候,沒有任何理由的對你好才更令人忌憚,不是嗎?他們和中年男人非親非故,陸翠芳實在想不出中年男人有什麽理由幫助他們!
徐建林看了一眼我在陸翠芳懷裏睡得臉頰紅撲撲的嘟嘟,想了想,他說:“能把栗漁村的情況了解的那麽清楚,想必他們之前就去過了,大概跟我們差不多,遇到村子裏的喪屍潮爆發,才不得不又退回到這裏,直接幹起了劫道的營生。相比和喪屍打交道,確實劫道更一本萬利,無論如何劫道麵對的至少還是人。”
“那他特地過來告訴我們做什麽?難道想讓我們去送死?對他們有什麽好處?”陸翠芳聞言更加疑惑了,三個問題就跟機關槍似的脫口而出。
“想讓我們去探探村裏的情況吧!”徐建林猜忖道,“他不是說在我們之前就來過幾輛車,我估計那幾輛車的車主,要麽被搶了東西後沒過來廠區直接走了,要麽跟我們一樣,過來了,但又被他們哄騙去了栗漁村。”
陸翠芳心裏咯噔一下,盯著徐建林,有些猶豫的問:“那我們還去不去?”
徐建林此刻也看向陸翠芳,兩人四目相對,空氣裏並沒有出現所謂愛的火花,兩人的年紀都不小,也都經曆過不少事,早不是沉迷情/愛小毛頭了。兩人都是實在人,當初決定組成家庭,一則共事三年彼此了解,再則雙方脾氣相合且年紀漸大總想身邊有個人陪著。
可以說,陸翠芳和徐建林的這份感情,其中愛情的火熱很少,親情的羈絆更多,談不上有多深刻,但彼此對另一半都有著無論發生什麽事都絕不離棄的責任感。
“‘我們’不去,我一個人去。”徐建林認真的說。
“你這……”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留在這裏照顧嘟嘟,小家夥不能再受驚嚇了!”直接打斷了陸翠芳的話,徐建林平靜的說。
垂眼看著在自己懷中酣睡的幼子,陸翠芳心頭剛剛升騰起的那團火氣熄滅了,她可以不顧命的跟著徐建林去冒險,但是她的兒子……嘟嘟還那麽小,她怎麽忍心讓自己的兒子跟著自己一次一次的深陷險境。
最終,陸翠芳為了兒子的安危隻能妥協:“好,我們在這裏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