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從海銘大學到江家的車程本就不短，換到平日裏也要開上三四十分鍾，眼下路況擁堵，一路行來走走停停，更是將那三四十分鍾無限製的推延。

也不知拐過了多少個彎，目光所及依舊除了車流還是車流，陸櫻隻覺得再這樣下去，哪怕江家私車的車內設備再好，司機的駕駛技術再穩，她也得暈車。終於，在不知多少個拐彎之後，車流漸稀。車子繼續前行，隻聽駕駛位上的司機長長籲出一口氣，顯然他們距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

在此之前，陸櫻並不知道江家位處露綿山，所以當他們的車子駛進露綿山山道，一反先前車流擁堵的市區街道，入目平整寬闊的路麵上僅有屈指可數的車輛往來。側頭望著山道一側綠蔭濃密的山壁，陸櫻幽黑的瞳眸中有一閃即逝的詫異劃過。

山道曲折蜿蜒向上攀升，周遭景致給與陸櫻一種模糊的熟悉感。那是從小在山裏長大的孩子對於山的親切，無法名狀的感情。雖然不是仙隱山，甚至兩座山根本千差萬別，然而陸櫻那顆浮躁的心卻還是被那些相似的山石、濃蔭安撫了下來。

陸櫻心裏橫生的浮躁，一部分源於漫長到仿佛永遠沒有盡頭的車程，而另一部分則滋生於一路上的所見。

隔著車窗，陸櫻總算近距離親眼見到了喪屍。

如電影中描繪的那樣，它們嗜人血肉，全無理智，而通過更為細致的觀察，陸櫻發現它們的皮膚呈不正常的灰紫色，上麵遍布顏色略淺的形狀不規則屍斑。它們的雙眼因充血呈現出血紅色，瞳孔渙散無焦，哪怕是在追逐街道上的行人時，它們的眼神依然呆滯無光。由此陸櫻幾乎可以斷定，人在感染上這種所謂的e型病毒之後，雙眼應該無法再視物。

而關於它們的其他感知，聽覺、嗅覺以及味覺陸櫻都無從判辨，隔著車窗的觀察畢竟太過粗淺。陸櫻唯一敢肯定的就隻有……它們的觸覺，更確切的說，應該是它們的痛覺。

它們沒有痛感！

在他們的車經過一家水果店時，店裏發生的一幕慘劇讓陸櫻得出了這一結論。

當時，他們的車就被堵在水果店的正對麵，店主是一對中年夫妻，正在匆匆忙忙的打包東西。陸櫻不清楚那隻喪屍是什麽時候進的水果店，等她聽到異動扭頭去看的時候，水果店老板娘已經被喪屍咬殺。老板娘被喪屍連咬兩口，一口咬在手臂，被生生撕扯下一大塊血肉，另一口則很不幸的在脖頸，撕碎了大動脈，瞬間噴灑而出的血雨模糊了整一麵玻璃窗。

彼時，江誠的手就扣在車門把上，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車窗外的水果店。陸櫻看見他的腮幫鼓脹，像是在忍耐，又像是在下一秒他就會推門而出。然而最終江誠還是按捺了下去，尤算平靜的坐著……也許是記起車門打從一開始就跟車窗一樣，早早便被司機上了鎖。

後來，從驚駭中回神的水果店老板隨手便操起一把平日裏用慣了的西瓜長刀，異常凶悍的朝那隻喪屍劈了過去。喪屍被斜砍下整條手臂，黑色粘稠的**從斷臂處滲出，隨著掉下的手臂一起黏糊糊的牽連著滑落在地。

陸櫻看得清楚，在喪屍被水果店老板砍下手臂的那一刻，這一重傷對於喪屍的影響就僅僅隻是它行動上的一滯。那張側對著車門的灰敗的臉孔上，沒有絲毫疼痛的表情。

最終，因喪妻而變得無比凶悍的水果店老板亦難逃被咬食的厄運，慘叫和鮮血交織在一起，令得旁觀在側的陸櫻眉心直跳。

曾經經曆過無數慘叫以及血腥酷刑的陸櫻自以為不會那麽容易動容，自以為已經麻木了這些的她已是冷心冷情，練就了鐵石心腸。然而她顯然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人的本性。性善還是性惡也許並非從人之初即被定性，也廣受著成長中經曆的人或事的影響，但無疑確實有那麽一部分人，他們生來便善良，這讓他們在往後的成長中無論受到怎樣不公的待遇，經曆再多的厄運，他們依然能保有一顆本真善良的心。反之，也確實有這樣一些人，他們生性奸惡，哪怕生活平安順遂，遇到任何禍事都能逢凶化吉，他們仍無法感到滿足。他們行凶無需理由，隻因他們生性如此。

陸櫻的本性或許還無法歸入到‘人之初，性本善’這一類，不過縱觀那深深影響著她本性的上輩子的生活，自她記事開始到被醫道世家俘獲的這一期間與被醫道世家所囚的那五年，它們無疑就處在一個對立麵上。師傅師姐們的溫柔和疼寵與不擇手段的血腥逼供，性善還是性惡便在陸櫻的一念之間。

然而，人他還有一個本性，即是眷念過去美好的事物。所以，陸櫻的本性，就像是一棵紮根於黑暗的熒光草，熒光再微弱總還是足夠照亮自身。

另外，陸櫻的本性尤善這一點，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後能夠輕易的接納下嘟嘟便可知悉一二。自古以來，不知事的小孩子都是純真和善良的象征，陸櫻還能夠接納嘟嘟就說明她還有向往，對於正麵的情親的向往。

當然，眼下的陸櫻，她刻意忽略了這一點。

車行至江家正門口，停了下來。

司機一臉凝重的按了兩聲車喇叭，提醒正在處理門口混亂的門衛他們的抵達。

陸櫻在兩聲車喇叭裏回神，透過車前的擋風玻璃，她自動忽略了此時正糾集在江家正門前要求進門的人群和車輛，注意力完完全全都焦灼在江家那算得上巍峨恢弘的正門與連接正門的高聳圍牆上。

也難怪能如此吸引陸櫻的目光，按照江大少的吩咐修繕鞏固後的江家正門和圍牆，在普通人看來，的確可說是無堅不摧。

首先是江家的大門，不再是過去中看不中用的鏤花鐵柵門，而是換成了一整扇厚實無縫的純鋼板門。事實上這鋼板裏還另有玄機，按照江大少的意思在裏頭布了特殊電網，和兩邊圍牆上所布設的電網相連同。一旦電網通電，人、獸或者喪屍觸上去的後果可以想見，絕對會被電成一隻隻焦黑的‘青蛙’。

大門的右側設一門崗兩門衛，負責檢查進出江家的車輛和行人，對應的左側則在江大少的吩咐下新建了一座哨塔，哨塔設一重裝放哨人，荷槍實彈，隻負責清除所有出現在視野中的喪屍，不管出現在門前的普通人的事務。

然後就是江家的圍牆，與鋼板大門相接的圍牆非常高且厚實，圍牆厚度約為30厘米，高僅記泥石堆砌部分是5米，上頭還有密集的尖銳鐵柵。至於原本僅布設在鐵柵上的電網，經江大少要求，改成全牆麵覆蓋。

另外，後門的配備和前門一樣，東西兩門則被封實，變成圍牆的一部分，已無從分辨。

如此浩大工程自然花費甚巨，但幸而江大少也或者說其背後的江家有的是錢！

看夠了大門和圍牆，陸櫻把視線投向門前停得亂七八糟的車輛以及正大聲爭論著什麽的人群。其間被簇擁著的兩名身穿黑色製服的男子，想必是江家的門衛。麵對著氣勢洶洶吵鬧不休的人群，兩個門衛具是滿臉的莫可奈何。

情況似乎不太妙，眼看著車外麵的爭吵愈見白熱化，陸櫻在心裏歎了口氣。

像是察覺到陸櫻此時的不安，江誠探身對正不斷按著車喇叭的司機道：“開車門，我出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其實單在車上看就已經十分清楚，那些人想要進江家避難，但江家出於種種原因不放行，然後雙方僵持不下，就這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