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還未真正抵達後校門,江誠和陸櫻一行人卻已經能遙遙望見筆直的走到盡頭,圍牆柵欄外的馬路一隅,車山車海的擁堵景象。果真就如電話裏父母們所描述的那樣,外麵……也亂了。

“堵成這樣,我爸他們得到什麽時候才能趕過來啊!”不知哪個學生哀歎一聲,語氣裏滿是絕望。

其他學生、老師雖然都還秉承著江誠‘禁言’的指示,默不作聲的繼續往前走,然而麵對此情此景,心裏剛剛生出的那點因為即將平安抵達目的地的喜悅,終究被這眼見為實的噩耗衝擊的蕩然無存。

接下來他們該何去何從,誰也不知道,在這種時刻,誰也沒有底氣說上一句鼓舞人心的話。

其實,無論學生還是老師,他們的慌亂和絕望都來得過早了些,大概是受了近幾年風靡全球的由撒國末日喪屍大片的影響,在得知形如喪屍的感染者已在全市範圍內蔓延的消息後,他們潛意識的便認為末日臨頭。而不似影片中身負異能或者重型武器的主人公的他們,在末日喪屍橫行的殘酷背景下,除了一起完蛋,還有別的可能嗎?

不得不說,某些時候,人對於事物、事態的認知,完全不明就裏要比似懂非懂的一知半解來的安全。就拿眼下這些師生們的情況為例,如果他們在此之前對末日對喪屍毫無了解,那麽也許還會出現不知者無畏的精神,也許還能對事態的發展持樂觀的態度。然而他們了解一些,甚至在不知不覺中還深陷於喪屍大片刻意營造的恐怖和絕望的氛圍中不可自拔。於是,便有了他們此刻的心態,對前路沒什麽展望的心態……

當然,如果不是這麽大一群人紮堆在一起,情況可能相對也會好一些。恐怖的妄想、絕望的氛圍是會傳染的,換成是隻有孤身一人的話,若非完全放棄的奔潰,迅速理智的冷靜下來的可能性應該會高一點。

因為身旁有同伴,因為同伴和我有一樣的恐懼,於是相互依靠,相互慰藉,即便誰也幫不了誰,即便隻是更加害怕。這大概就跟視線網絡上一些年輕人相邀自殺是一個道理,勇於在逆境中向前邁步的人身後或許不會有太多的追隨者,因為那困難了,但第一個放棄後退的人身後必定會有大批的擁蹵,因為放棄總是要比堅持來得容易,正如讓一個人軟弱總是要比讓他堅強起來容易一樣。

但實際上海銘市的現狀並沒有這些師生們想象中的那麽壞,誠然由於檢查部門的失責,新型病毒爆發,街道上出現流竄咬人的喪屍,不過暫時還沒有到末日的地步。至少,他們還有逃亡尋找安全藏匿點的時間。

所以,隻能說這些師生們是入戲太深,現實和電影還是有著本質區別的。

往學校後門逃生的,除了之前江誠他們考場,現在陸櫻的考場,中間前前後後還有好幾撥人。這之中隻有少部分等到了來接他們的家長,極少數膽子特別大的直接徒步往外跑,剩下的大多數都還堵在後校門邊。

彼時,江誠和陸櫻一行人緩緩朝人群靠攏。陸櫻正思忖著出學校以後自己的去處,抬眼之際,恰巧偏見不遠處人群中的一個學生,臉上的表情隨之一凝。

無形間,陸櫻下意識的用手肘頂了頂身側江誠的手腕,待江誠扭頭看向她時,她仰起頭低聲對江誠道:“那邊人群裏有個人的臉色不大對勁。”

陸櫻是毒師,對於醫道的‘望、聞、問、切’並不精通。所以,在說這句話時,她並不十分確定。

聽了陸櫻的話,江誠沉默了片刻,隨即掃了眼人群。江誠的視力極好,饒是如此他也沒能從熙熙攘攘的人群裏分辨出那個麵色不對勁的人。不過據他親眼所見,新型病毒確實具備有一定的潛伏期,似乎是被咬傷的越重就喪屍化的越快。反之,如果隻是一個很小的創口,喪屍化的時間就很有可能會拖延很長時間,無疑這中情況更令人擔憂,因為就像是一顆不知道定了多少時間的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爆炸。

陸櫻的不同江誠看在眼裏,曾經陸櫻疑惑過明明江誠已經發現了她的異常卻沒有向她提問,像逼問她藏在指甲縫裏的毒粉的出處一樣威脅她說出一切,實際上不是江誠故弄玄虛,更非他有什麽陰謀,單純隻是因為不需要問,他便已經在心裏確定了答案。尤其還有空間裏某隻貓型智能精靈的有問必答,端倪已經明晰得不能再明晰了,雖然確實很不可思議!

而正因為陸櫻的非同一般,江誠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過陸櫻的話,掃視人群也不過是他想確定那個感染者的具體方位以便有情況及時應對罷了。無論如何,眼下的環境,這麽多人紮堆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極端危險的事。

掃視人群的間隙,江誠看到了江誌恒派來接他的車。江家的車,前後車門中間的位置都會噴上代表江氏一族的族徽,很容易辨認。司機顯然來得比較早,因為車已經掉好了頭,如果是市司發表講話之後趕過來的,街道如此擁堵,想要掉頭可不容易。車就在停在學校後門的正對麵,司機顯然也看見了江誠,大概駕駛座一側的車門被旁邊的人和車給卡住了是,司機推了兩次沒推開,隻得下了車窗,從車窗裏半探出身衝江誠揮手,神情頗為激動。

要知道,剛吃完午飯司機就接到江家大少接人的指示,就是指示下得不夠明白,沒說是當下就把人給接回來還是得人下學了再接回來。司機於是稍稍蘑菇了一會兒,眯眼假寐了半個小時才從江家出發。司機這會兒想想,又是慶幸又是懊悔,慶幸他隻眯了半個小時,起碼來的一路道路暢通。懊悔的也是他眯的這半個小時,要是能早上這半個小時,指不定現在他都已經接了人回到江家了。

一想到江家,司機又止不住的開始慶幸,江家好啊,那麽高那麽厚實的圍牆,別說什麽喪屍了哪怕就是隻蒼蠅也甭想飛進去。縱觀整個海銘市的低頭,還有哪一處能比他們江家安全。

先前他還跟幾個同為江家開車的司機在那說道沒事找事的江家大少是不是生病多了,患了失心瘋。現在想想,分明就是他們自己沒有遠見,江家大少什麽人啊,江家未來的家主,他必然是得知了上頭隱瞞的確切消息,否則哪能這麽隨便亂來不是?

不過說來也怪,江家大少今天是指名了讓他來接江誠,他一個無父無母無兒無女也還沒老老婆的光棍,屬於一個人沒事就一家人沒事的,放在眼下的情況倒實實在在是一個指派出來接人的最好選擇。這要換成是江家其他拖家帶口的司機,說不準半道上就回自己家去接老父老母兒子女兒和老婆了,哪還會管江誠這個江家邊緣人物。雖然在等江誠出來的過程中,得知學校裏也出現了喪屍,他也曾數次動過直接回去就說沒接到人的心思,不過最終他還是等了下來,而且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給他等到了!

江誠看了眼揮手揮得莫名興奮的司機,低頭對陸櫻道:“跟我來。”

陸櫻愣了愣,疑惑的看向江誠。

江誠用下巴向陸櫻示意看門口的那輛車,低聲解釋道:“接我的車就在門口,跟我走。”

此時,原本跟在兩人身後的師生因為有前麵的大部隊,已經四散開來。而在他們之後,又零零散散的趕過來三隊人,門口的人越聚越多。

陸櫻僅猶豫了一瞬便點頭同意了。她對江誠的敵視與偏見,事實上在空間裏相處得這段時間就已經淡去不少。這次江誠冒著生命危險來找她,她無法理解,卻依舊感激。眼下她確實無處可去,而喪屍到底有多危險暫且未知,她雖對喪屍興趣十足,但興趣是建立在不令自己身陷險境的前提下,需知此刻她身上除了一條品質尚佳的血煉幼蛇,幾顆喂血煉幼蛇的毒藥丸子,再無其他。

她是毒仙門的最後一人,她需要竭盡自己所能的保護好自己。

兩人撥開人群往車的方向走出幾步,江誠的腳步突然一頓,對陸櫻說:“你先過去,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陸櫻目送江誠與自己分開後朝一名身形挺括,神色冷靜的男老師走去,心裏揣測江誠應該是去找那名男老師說‘臉色不對勁的人’的事。環顧了一圈四下,入目皆是一張張青稚的臉孔,如此年輕便不得不逝去,確實讓人於心不忍。

江誠,也算是個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