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饋之權
陸渝走後,雲禾喚丫鬟進來為她洗漱。
她不經意便說起,自己馬上就要掌管中饋一事。
小丫鬟懵懵懂懂,問:“禾夫人,咱們將軍府有錢麽?”
雲禾臉上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笑意:“將軍府的賬本,還有夫人的嫁妝單子,沒人比我更清楚。
清楚不清楚是一回事兒。
但親眼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她站在庫房前,入目是成箱的金銀玉器,古玩字畫,甚至還有好幾件禦賜的珍寶,迎麵金光閃閃,晃得她幾乎睜不開眼。
她愣了半天。
信手扯住隨行小侍女的衣袖,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咱們府居然這麽富裕?”
隨行的兩個侍女見雲禾這般眼皮子淺的模樣,心下都微微有些不自在。
卻還是耐著性子說道:“咱們將軍府累世功勳,這些家底都是靠著將軍和夫人在戰場上廝殺得來的。”
雲禾壓根沒聽出侍女言語中對慕莞齊的敬慕。
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這將軍府潑天的富貴。
而如今,這鍾鳴鼎食的將軍府,從此便都歸她這個女主人管轄!
巨大的欣喜過後,她很快就冒出了疑問。
“既然將軍府如此富貴,夫人為什麽要把掌家權交出來?”
兩個侍女麵麵相覷,搖頭不知。
雲禾絞盡腦汁,也實在想不出此事能有什麽算計。
不僅雲禾不明白,就連芳如也是憂心忡忡:“夫人,您為何要把管家權交出去?”
慕莞齊漫不經心:“論地位,雲禾也算是平妻,管理後宅也算是天經地義。”
芳如急了:“夫人,你沒有母族撐腰,雖有慶哥兒這個兒子,卻也並非你親生。若你再把管家權交出去.....”
她斟酌了一下措辭,卻還是不得不說道:“如此這般,以後將軍府還有咱們的容身之地嗎?”
慕莞齊嘴角泛起一陣苦笑。
原來就連身邊的侍女,都這般清楚她眼下的處境。
這般群狼環伺,舉步維艱的處境。
慕莞齊長歎一口氣,對上芳如擔憂的目光,她笑了笑:“你不必擔心,就算掌家權現下給了她,不出幾日,也會回到我的手中。”
“什麽意思?”芳如沒聽懂。
慕莞齊斂眉,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欲使其滅亡,先使其膨脹。雲禾為奴多年,如今一朝得勢——你當真覺得,她接得住這富貴?”
芳如愣了愣,這才恍然大悟。
終於放下心來:“夫人若有這般主張,奴婢便放心了。”
管家權還是落在了雲禾手裏。
陸老夫人得知此事,雖心有不滿,卻也並未多說什麽。
隻著人囑咐了雲禾一句:“別的事都無妨,唯獨二小姐的吃穿用度,萬萬不能虧待了去。”
雲禾正悠哉悠哉翻著賬簿。
聽到這話,她揚了揚眉:“二小姐?”
丫鬟解釋:“就是咱們將軍的妹妹,她前些年患了腦疾,現在精神不大好,素日裏養在府中足不出戶,也難怪禾夫人不知道她。”
雲禾聞言,心裏卻是冷笑一聲。
她怎麽會不知道這位二小姐。
不僅知道,她們倆的“交情”可還不淺呢。
那位二小姐陸頤,素日裏金尊玉貴的養著,明明心智和七八歲的孩童無異,卻偏偏被府裏的人奉若珍寶。
更可氣的是,她從前每次跟著夫人去看陸頤,陸頤都會朝自己臉上吐唾沫。
“一個瘋子,也配這麽好的用度?”
她心裏嘀咕著,信手翻起賬簿。
下一秒,她眉心一蹙:“二小姐每個月的用度竟高達十兩銀子?”
“每月燕窩三兩,牛乳三兩,雞,鴨,肉,鵝這些便罷了,夏季要冰,冬季要金絲碳,當我們侯府是金屋不成!”
她細數著一筆一筆的記賬,語氣也越來越不滿:“這般闊綽的開銷,竟都配給了一個足不出戶的小姐?”
丫鬟唯唯諾諾的解釋:“小姐自從五年前失足落水,傷了心肺,因此老夫人和將軍都格外體恤小姐....”
“再體恤也不能壞了規矩!”雲禾重重的說了一句。
丫鬟不吱聲。
入夜。
陸渝照常來了雲禾屋裏。
剛一坐下,雲禾就湊了過來:“阿渝,很快就是咱們的喜宴了,你想好了怎麽辦嗎?”
“我有沒有想好?”
陸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現在掌家權在你手上,自然該你來辦。”
“話是這麽說,但有一件事還是得你拿主意。”
雲禾故作憂心忡忡:“府裏的銀錢入不敷出,喜宴的彩燈更是筆不小的開銷,不如這彩燈不掛了?”
陸渝本來還神色如常的聽著,直到聽見這句,當即一愣:“府裏的銀錢入不敷出?”
他雖從不過問內宅事務,卻也知道每次打了勝仗,賞賜都是流水一般往府裏送。
怎麽可能入不敷出?
雲禾嘟了嘟嘴:“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府裏這麽多人,用銀子的地方多了去了。”
“那也得掛彩燈。”陸渝堅持道。
喜宴是大事,不少達官世族都會來相賀。
若是讓賓客見著他們將軍府連彩燈都掛不起,就算麵上不說,指不定心裏怎麽腹謗呢。
“你嘴上倒是會說,那銀子該從哪裏尋?”
.....
陸渝忽然就有點煩。
以前莞齊管家的時候,哪裏有這麽多麻煩事。
她一個女將軍,在外能隨自己一起馳騁沙場,在內能將府邸治理的服服帖帖,多年間從未和他訴過一絲苦。
“要不你還是把掌家權還給莞齊?”
他此話一出,雲禾的臉色就肉眼可見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