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她怎能跪他?

慕莞齊昏迷了足足三個時辰。

淩舒止本來還在宮中處理公務。

一聽到這個消息,當即把案前堆積如山的折子一推,策馬奔馳回了王府。

“回稟王爺,王妃娘娘體質本就不穩,又一時氣急攻心,以至五內不通,這才導致昏迷。”

淩舒止敏銳聽到這個詞,不由得蹙眉問道:“氣急攻心?”

他說著,眉頭都擰的打了結:“好好的,王妃怎會氣怒攻心?”

可是在場沒有人能回答他。

於是淩舒止轉過頭,望著芳如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王妃今日去見了哪些人,去了什麽地方?”

芳如結結巴巴的,說話有些語無倫次。

“王妃她,她今日去後花園逛了逛,然後就成這樣了.....”

淩舒止眼眸微凝,芳如已然飛快又補了一句:“王妃娘娘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傳聞,這才一時間氣怒攻心。”

聽到了什麽傳聞?

淩舒止愣了愣,心中略一思量,電光火石間,忽然想起些什麽。

他驀的就沉默了下來。

“我知道了。”

他默默良久,半晌,輕輕吐出一口氣。

“我還有些公務沒處理完,先回屋了。”

說罷,在芳如詫異到無以複加的眼神下,他徑自扭頭,轉身離去。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慕莞齊終於悠悠醒轉。

迎麵對上芳如擔憂的神色:“王妃,你好些了麽?”

慕莞齊卻不言語,她無力的躺在**,一雙秀眼中早已失了往日的靈動,隻剩徹底的死寂。

“王爺呢?”

她輕輕開口,聲音隱隱有些喑啞。

芳如猶豫片刻,還是說道:“王爺來看過王妃,略坐了一會兒,說有公務要處理,便又走了。”

芳如說這話時,神色倒是坦然。

畢竟在她的認知裏,王爺待王妃如此情長不移。

他說有公務要處理,那必然真是有極要緊的公務。

不過話雖如此,她仍是有些疑惑,小聲嘀咕了一句,

“也不知是什麽公務,竟這樣馬不停蹄耽誤不得。”

慕莞齊眼中卻是緩緩蒙上一層複雜意味。

她知曉此事積年日久,並不好運作,因此也從未道德綁架過淩舒止,要他一定要幫了她這忙。

可是為什麽事到如今,她連雙親即將被斬首的消息,都是最後一個得知?

他方才那般模樣,分明是早已知曉此事。

既然如此,為何要瞞著她?

她忽然就笑了,笑著笑著,一抹清淚落下,劃過鬢邊雙頰,留下淡淡的冰涼痕跡。

“走吧,去找王爺。”

她一步一步,步履蹣跚,行至淩舒止的主院。

芳如似往常一般,正要推門而入的時候,慕莞齊卻抬手攔住了她。

在芳如疑惑的目光中,慕莞齊淡淡:“先著人去通傳王爺一聲,就說王妃求見。”

芳如不解:“可是往日裏王妃進王爺的院子,都不需要通傳.....”

“今非昔比。”

慕莞齊簡簡單單一聲,芳如便沉默了下來。

夜風微涼,晦暗的天際之中似有女子隱隱的歎息。

芳如終還是輕輕敲了敲門,同門口的侍衛說了一句:“勞煩稟告王爺一聲,王妃娘娘求見。”

院門很快就開了。

淩舒止一身玄色寢衣,月色清淺,迎麵灑在他的肩後身前,落下淡淡一層清輝。

兩人就這麽盈盈對望,眼中都有著化不開的情緒。

“莞齊。”

半晌,還是淩舒止先開了口。

他說:“對不住。”

“嶽父嶽母的事情,我確實也是今日一早才得知,當時我尚在宮中,聞之亦是心急如焚,索性便留在了宮裏四處運作此事,卻不想午後幾個時辰,便問得你遽然昏迷的消息......”

他想解釋,他不是有意瞞她。

慕莞齊默然無言,隻靜靜看著淩舒止,月色清輝之下,眼前人風采依舊,絕色出塵。

可是彼時彼刻,她卻生平第一次深深覺得,她似乎從未看懂過他。

她慘然一笑,臉色透出股病色的蒼白。

而後在淩舒止疑惑漸至於驚詫的目光之下,她一步步走上前,步履緩慢,卻十分堅定。

而後朝著他,緩緩跪了下來。

淩舒止臉色一變。

這廂,慕莞齊已是艱難的開了口:“王爺,我知曉翻案並不容易,因此我亦從未苛求過你。”

淩舒止俯下身便要扶起她:“莞齊.....”

“請王爺聽我說完。”

慕莞齊打斷,在淩舒止怔愣的目光下,她繼續說道:“隻是王爺,您曾經親口答應過我,會不遺餘力襄助此事。是,我如今尚未替您拿到慕氏兵權,我們之間的交易並不公平。”

“所以我不敢奢望能立時立刻為父母洗刷冤屈,我隻求他們能好好活著,活下去,起碼有朝一日總還能有那麽些希望。”

說到後來,慕莞齊的喉頭微微哽咽了起來,卻仍然倔強著眼神,

“我從未道德綁架過你,如今也不打算道德綁架你,我隻希望能實現我應得的——起碼保我父母性命無虞。”

慕莞齊匆匆趕來,又一連串說了這些話,氣息都微微急促起來。

她緊抿著唇,眼角盈上一層晶瑩的淚光。

“我慕莞齊,此生唯求你這麽一次。”

淩舒止隻覺心中大慟。

她怎能跪他呢?

他憑什麽受她一跪?

望著眼前百般哀切的慕莞齊,他已然是無地自處:“你先起來.....”

慕莞齊卻是堅決:“此事關乎我父母性命安危,王爺若不答應,我便長跪不起。”

淩舒止低低歎息一聲,旋即一個上前,徑直把慕莞齊連身抱了起來。

他一路把慕莞齊抱進裏屋,穩穩放置在榻上,這才鬆開了手。

他蹲下了身,平視著慕莞齊哀戚的目光,語氣是小心翼翼的溫存,

“莞齊,你不必再拿交易來說事。慕將軍是我的嶽父,亦是為國盡責的將軍。於公於私,我必然都會拚盡全力救他。”

想了想,許是意識到什麽,又補充了一句:“我以我的性命起誓,隻要我活著,便絕不會叫慕老將軍含恨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