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奢侈
“好啊!”陸老夫人冷笑道:“咱們將軍府家財萬貫,我倒要聽聽她有什麽解釋!”
“這賤婦如此敗壞將軍府的名聲,若她今天說不出個緣由,我絕不會輕饒了她!”
陸老夫人的語氣涼的沒有一絲溫度,望向雲禾的目光更是如同淬了毒。
雲禾不自覺打了個寒噤。
她腦子裏飛快旋轉起來。
此時此刻,絕不能再假托是府中無銀的緣故。
畢竟隻要眼睛沒瞎,就不可能看不見將軍府的庫房裏,那成堆成數的金銀玉器,奇珍異寶。
她伏下身子,用盡卑微懇切的語氣:“妾初掌中饋,自然有萬般的不是。可妾從前一直跟在夫人身邊,所見所想皆是夫人親授。”
“妾自半月前進門,一直循規蹈矩,不敢有半分行差蹈錯。蒙夫人看重,將府中的掌家大權交於妾。妾誠惶誠恐,愧不敢當,可不知為何夫人一力推舉,妾才隻得接下掌家權。”
“府中一應事宜,妾亦是照著夫人的舊例,雖有些微的改動,亦是揣摩夫人心意行事。”
陸老夫人隻神色如常的聽著,及至到此處,她才微微蹙了蹙眉。
“揣摩莞齊的心意?”
“你的意思是,這些都是莞齊吩咐你做的?”
“倒也不是夫人吩咐。”雲禾斂眉,道:“隻是從前妾在夫人治下時,便常常聽夫人談及府中份例一事,言語中多有對二小姐用度奢侈的不滿之意。”
“可莞齊治家時,從未裁撤過頤兒的用度。”陸老夫人自然不會被雲禾三言兩語就挑撥了去。
她冷冷的看著雲禾:“你想推脫罪責,也不必在莞齊身上安這些莫須有的罪名。”
雲禾淺淺一笑,回話道:“夫人知曉老夫人憐惜二小姐,所以在她治下,自然不會虧待了二小姐。”
“可妾先前就說了,夫人不知何故,決意將掌家權給妾——如今既是妾治下,即使二小姐有什麽閃失,自然也不會怪罪到夫人頭上去。”
雲禾這一席話不可謂不高明。
三言兩語,便解釋了自己裁撤陸頤份例的原因。
更是不動聲色挑起陸老夫人對慕莞齊的疑心。
果然,陸老夫人態度已經有些動搖了。
她沉吟片刻,思索著望向慕莞齊:“這件事情,是這樣嗎?”
“母親問什麽事情?”
陸老夫人不悅:“自然是頤兒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授意的。”
慕莞齊淡哂:“我為何要這般授意。”
“因為夫人早就不滿二小姐用度奢靡....”雲禾搶著說道,話中更是泫泫欲泣:
“夫人,從前妾是你身邊的貼身婢女,自然與你一條心。可眼下二小姐因此受病痛折磨,妾實在不能再為你隱瞞.....”
連慕莞齊都不由得有些佩服雲禾了。
這般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言辭,竟還真被她說出幾分真實與可信來。
見慕莞齊沉默不語,連陸渝都有了幾分懷疑:“當真是你?”
“你不滿阿頤用度奢侈,竟對她使出這般毒計,險些要了我妹妹的性命!?”
慕莞齊歎了一口氣,見目光不善的望著自己的陸家母子二人,她忽然生出幾分疲倦。
“你們口口聲聲說我不滿頤兒奢侈.....”
慕莞齊的目光逐漸染上幾分疑惑:“可到底有什麽奢侈的?”
在幾人愣愣的目光下,慕莞齊道:“頤兒的用度都是聖上親賜,就算不給頤兒用,也不過是放在庫房裏生灰。”
“至於份例,頤兒每日所費不過是湯藥與膳食之數,頤兒久在病中,反而不必和別的官家小姐一般,需要費些胭脂水粉的花銷。何況母親對頤兒多有貼補,一個月頤兒花費的銀錢,統共不過十兩之數。”
慕莞齊說著,不禁蹙眉:“咱們將軍府世襲一品,頤兒是府裏唯一的嫡出小姐,一個月所費才區區十兩銀子,到底哪裏奢侈了?”
說著,她便看向陸老夫人:“母親,你從前在閨中,月例銀子有多少?”
陸老夫人沒說話。
她又問陸渝:“將軍,你有不少表妹族妹,你隻需略略思量,想必也能猜出京都中的女兒家,月費十兩銀,到底是多了還是少了?”
陸渝啞口無言。
平心而論,一個月十兩銀子,在他們這等世襲一等公的家族,委實算不上奢侈。
更何況,於公,頤兒是為國盡忠的女將。
於私,頤兒是老夫人唯一的女兒,是將軍府唯一的嫡小姐。
這個用度,到底哪裏奢侈了?
眼見陸渝和陸老夫人的臉色漸漸若有所思,慕莞齊適時補充道:“所以到底是誰,會眼皮子淺到,認為一個月十兩奢侈?”
.....
答案不言而喻。
陸渝咬了咬嘴唇,再次將目光投向雲禾:“阿禾.....”
卻說不出話來。
阿禾從前為奴為婢多年,雖衣食不曾虧待,卻到底比不得養尊處優長大的官家小姐。
她覺得十兩奢侈,雖聞之好笑,卻也不免心酸。
他歎了一口氣,還是決定幫雲禾求情:“母親,阿禾她也是情有可原....”
慕莞齊接過陸渝的話茬:“是啊母親,阿禾妹妹此舉也是為了給府裏節省銀錢,母親寬恕妹妹一回吧。”
陸渝有些詫異的看了慕莞齊一眼,一時間沒想到慕莞齊居然會主動幫雲禾說話。
雲禾自然是連聲附和。
她淚眼汪汪望著陸老夫人:“正如夫人所言,妾也是想為府裏省點銀子.....”
陸老夫人麵色仍然不好看。
“陸府家大業大,要你操什麽心!”
慕莞齊繼續勸:“妹妹初初掌家,想必還不了解府裏的收支,這才想著廣裁份例,以此省些銀子。”
“母親若是不相信,盡可問問府中下人,想必份例都是有所裁撤的。”
陸渝聽到這裏,登時皺了皺眉。
將軍府以武起家,雖吃穿不愁,但其實並未有太多奴仆服侍的習慣。
因此將軍府中的小廝和仆婦,已經是能簡則簡了。
怎麽還能再去裁他們的份例呢?
莞齊掌家多年,怎麽竟會沒想到這一層?
果然,陸老夫人聽到這裏,語氣不自覺含了分驚怒。
“你還裁了下人的份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