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你惹不起

老婦的聲音漸漸升高,透露出不滿與嫉妒。

“其他的兒媳,總有娘家的幫襯,嫁妝豐厚,可她呢,兩手空空,隻身逃難而來。”

說到這裏,她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同情,隨即又轉為冷硬。

“若非我們看在一家人的情分上接濟她,恐怕她早已餓死街頭,哪裏還能活到現在?”

“而今,我們打不得,罵不得,她吃得多,幹不了活,萬一有個閃失,大人小孩一起沒了,我們家就真的一無所有了。王妃娘娘,您說,這還顧她做什麽?”

老婦的聲音變得尖銳而刻薄。

“將來她若是不幸離世,能有個草席卷身,便是我這老婆子最大的善舉了!”

她的控訴在小院裏嗡嗡回**。

“她這命懸一線的,即便僥幸救回,往後若是個病怏怏的模樣,做不了活計,說不定還會再生個藥罐子,那樣一來,咱們這個家,就真的垮了!”

“王妃娘娘,您究竟為何要插手這等瑣碎之事?在您高貴的府邸中,或許一個南瓜確實微不足道,但在我們這貧寒之家,這南瓜就是我與家人賴以生存的**啊!”

說到這裏,老婦的聲音開始哽咽,眼淚沿著溝壑縱橫的臉頰緩緩滑落。

“我連自己都不舍得掰開那珍貴的南瓜來充饑,現在全便宜了她一個人。王妃娘娘,您家財萬貫,若真想幫助她,直接買給她吃不就好了嗎?何必糟蹋我這貧苦人家的救命糧食呢?”

她的哭聲充滿了委屈,仿佛夏頤真的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事。

若非知情者,還真會被她的言論所蒙蔽,以為是夏頤仗勢欺人,將這一家逼入絕境。

麵對此情此景,夏頤內心五味雜陳。

既有憤怒也有無奈,氣得哭笑不得。

“真是伶牙俐齒。”夏頤心中暗想,“若非我深知內情,怕是要被你這番話所誤導了。”

她的怒火在胸中翻騰,但還是忍住斥責的衝動,輕輕拍了拍蕭陌然的肩膀,湊近他的耳畔細語道。

“你看,我沒猜錯吧。若非我插手,單憑她那一張巧舌如簧的嘴巴,怕是要把我描繪成不近人情、心狠手辣的主母了。”

蕭陌然輕咳了一聲。

夏頤轉身走向老夫人,目光低垂,卻緊緊鎖定了地麵上那佝僂的身影。

她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你言之鑿鑿,那我且問你——她嫁入你家後,你才發現她沒有嫁妝,娘家無人可靠?難道你忘了,她是為了躲避災禍,孤身一人來到這裏,身後滿門凋零,僅留下一個幼小的妹妹?她並不是以欺騙的方式成婚,那你為何對她充滿嫌隙,難道不是你自己當初的選擇嗎?她在災難之中投奔於你,坦誠以待,你既然接納她為兒媳,如今卻又反過來挑剔,這難道不是自相矛盾嗎?如果她起初隱藏了真相,謊稱自己富甲一方,嫁妝隨後便到,你心中產生怨懟還能理解一二;但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清貧,卻依然接納了她,現在卻反悔,這豈不是背信棄義,貪得無厭的表現?”

老夫人的身體猛地一顫,她抬起頭,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這……”

她緊咬牙關,聲音低了下去,腦袋也隨之垂得更低。

“王妃所說,民婦怎敢妄加議論。”

夏頤的笑容中帶上了幾分冷漠。

“是不敢,還是根本沒有辯駁的餘地?你有什麽正當理由可以為自己開脫?她沒有帶來嫁妝,你家可曾為這段婚姻付出過一文錢的彩禮?”

老夫人的頭顫抖得愈發厲害,顯得更加無力辯解。

夏頤的聲音更加嚴厲,“更進一步說,你有何臉麵提出要動用她本不存在的嫁妝?嫁妝,不論多少,都是女子的私人財產,夫家無權擅自處置。你鄙夷她難民的身份,可作為皇城根下的平民百姓,怎麽好意思覬覦女子的私人財物?更何況,你說她離了你們無法生存,這簡直是笑話!她那年輕的妹妹不正活得好好的嗎?不提家中銀兩因何耗盡,僅憑她妹妹那點微薄的月錢,才使得你們得以苟延殘喘至今。說不定你餐桌上的南瓜,正是她妹妹辛苦換來的。如今姐姐連飯都吃不飽,你卻連幾個南瓜都不肯施舍,若非你們平日裏待她刻薄,她又怎麽會虛弱至此?”

“你這心腸歹毒的老太太,雖然年歲已高,但行為卻比最惡毒的蛇蠍還要令人憎惡。同為女子,你怎麽忍心對她如此嚴苛?她的艱難,你怎能視而不見?難道僅僅因為自己成了長輩,做了婆婆,就迫不及待地彰顯自己的地位,卻忘了自己年事已高,應該以慈愛之心對待家人?你這般對待家人,其行徑比豬狗還不如,還敢自詡為一家之長?”

“你就不感到羞恥嗎?”

老夫人原本蒼白的臉龐此刻變得通紅,焦急萬分卻又詞不達意。

她想要反駁夏頤,卻找不出任何站得住腳的理由。

最終,她隻能低下了頭,沉悶地發出幾聲嗚咽。

“不管怎麽說,這是我們家的私事,王妃您身份尊貴,難道就能仗勢欺人嗎?”

麵對老夫人這副模樣,夏頤心中的反感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加濃烈。

“沒錯!”

“本王妃就是要依勢壓人,你又能奈我何?”

夏頤的那雙鳳眼微微上挑。

“哼,難不成指望你那位嗜酒如命、沉迷賭博的兒子來教訓我?”

老太太一聽有人提及她視為珍寶的兒子那些不堪之事,心中的怒火瞬間燎原。

哪還顧得上對方是尊貴的夏頤王妃,昂首挺胸,欲要狠狠反擊,滿臉的不屑和憤怒。

“你算哪根蔥?”

老夫人的話中充滿了鄙夷。

“也配指責我兒?”她的話語尖銳刻薄。

“你……”

老夫人還想說什麽,卻被護衛眼明手快地製止。

那即將脫口的嗬斥,隻能化作一串痛苦的嗚咽。

老夫人疼得渾身顫抖,隻剩下了尖銳的尖叫在空中回**。

夏頤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我是何人?”她慢悠悠地說道。

“這還看不出嗎?我是你招惹不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