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謠言四起

這一覺,步霽雖沒能再看到簪花的少年,卻睡得十分安穩。

外麵日頭正大,黎兒側著身子坐在屋外的欄簷坎上,做了一上午的活,又是繡花又是縫補衣裳。

她不舍叫醒自家小主,卻沒成想胭脂這個冒失的丫頭急匆匆地跑進來,站在屋前嚷了起來。

“小主,不好了!”

“您快醒醒啊。”

黎兒撂下針線筐,急忙上前扯住胭脂,斥責道。

“你嚷嚷什麽,主兒昨兒夢魘,才睡下沒多一會兒功夫。”

胭脂急得不是結巴也成了結巴,連帶著雙手還比劃著,指著翊坤宮門外。

“外,外麵的人說小主表麵上送貼身的香囊給裕王當謝禮,實則是未入宮前就鍾情裕王了。”

“乾清宮的小太監說,皇上已經在擬聖旨了,要廢了小主。”

黎兒朝著殿外大罵一聲。

“莫須有的事情,是哪個胡說,真該叫小主拔掉她們的舌頭。”

她一回頭就看到了胭脂從懷裏掏出一個香囊,正是小主平日貼身帶著的。

“從哪兒來的?”

黎兒奪過胭脂手中的香囊,裏裏外外仔細看了看,這是夫人在世時親手繡的,世上再無第二個。

“是永壽堂的珂言姑娘送來的。”

胭脂道。

黎兒臉色突變,看向殿外時不時走過的宮女太監,暗叫一聲。

“壞了。”

定是昨晚小主走的匆忙,把香囊落在了永壽堂。

今早珂言來送,讓那些好事的太監宮女看到了,便嚼起舌根來了。

胭脂如沉冤昭雪般點頭,附和道。

“快快把小主叫醒吧,再遲些廢咱們主兒的聖旨都要送過來了。”

黎兒攥緊手中的香囊,撩起門簾,直奔內室。

她嚷起來的聲音比胭脂可大多了。

“主兒,主兒!”

“快,快醒醒。”

步霽在睡夢中翻了個身,直到黎兒站在床邊輕推她,才揉了揉眼睛,抬起眼皮看她。

“什麽事啊,太醫院那邊不是給我告假了嗎。”

她尚在月事中,不必早起請安,更不必去慈寧宮見太後,怕身上的“晦氣”沾染到別人身上。

黎兒撓了撓發髻,急得直跺腳。

“主兒,一言半語的說不清。”

“那就別說了,我再睡會。”

步霽又閉上了眼睛,正準備卷著被子躲到牆邊繼續酣睡,突然聽到黎兒道。

“您再不醒,就得在冷宮裏聽奴婢把話說清楚了。”

冷宮?

步霽瞬間慶幸,這兩個字比一盆子冷水澆在她頭上還管用。

當冷宮妃子,不能出門,還沒有月例銀子,最終不是瘋了就是病死了。

她還年輕,她不能去冷宮跟那些廢妃似的,蹲坐在牆角,頭發淩亂,臉上髒兮兮的,手持小銅鏡,嘴裏瘋瘋癲癲的喊著皇上,皇上。

步霽打起十二分精神,立刻掀起被子盤腿坐在**,用手攏了攏頭發,急道。

“你快說!”

黎兒一五一十把胭脂告訴她的,又告訴了步霽。

步霽一拍床,氣憤地說道。

“簡直是一派胡言。”

“全是鍵盤俠,捕風捉影,聽風就是雨。”

“我要是被謠言害死了,她們一準立馬夾起尾巴來裝老實了。”

黎兒雖聽不太懂小主的話,卻也領會了大概的意思,隻是氣憤可解決不了問題。

皇上的聖旨可聽不懂人話。

“主兒,您得想想辦法啊。”

“要不奴婢去找裕王,讓他親口去告訴皇上,這是誹謗。”

步霽皺起眉頭,搖了搖頭。

“不行,自古帝王多疑,要是裕王去說,他肯定以為裕王也鍾情我,求情替我開脫。”

“若是皇上認定我跟裕王兩情相悅,一定會處死我來保住皇室的名聲的。”

黎兒不解,追問道。

“主兒何出此言,皇上怎會如此?”

步霽穿上鞋子,走到梳妝台前,盯著銅鏡裏披頭散發的自己,表情嚴肅。

“你不懂,從前有個皇帝,發現兒子喜歡上了他的妃子,就當眾處死了那個妃子,那個妃子跟我一樣也是個貴人。”

“在這些皇帝的眼裏,一個小小的貴人是完全可以為了皇室名譽犧牲的。”

“對李稷來說,我也一樣。”

黎兒從未聽到過這樣的故事,以為是前朝哪位皇帝的秘聞,信以為真,也跟著害怕了起來。

“那......該如何是好。”

她看到步霽披上了外衣,坐到梳妝台前,像是準備梳妝打扮。

於是走上前拿起木盒裏最華麗的一隻點翠簪子,要給她插到發髻上。

“小主可是已經想好了對策?”

步霽反手一擋,示意她不用簪花。

“我要去見皇上,就這樣去。”

黎兒吃驚的啊了一聲,銅鏡裏的小主就穿著一身素色的衣裙,雖梳起了高高的發髻,卻一根簪子都沒有插上,身上更是半點首飾都沒有戴。

“這怎麽能行呢,小主,這不合規矩。”

怎能素麵朝天的麵見皇上,怎能不著發飾的去為自己求情,黎兒想不懂步霽這是要做什麽。

“規矩?”

“咱們要真去了冷宮,這些規矩就毫無用武之地了。”

步霽站起身來,決心就這個樣子去乾清宮。

她可不是去為自己求情的,她是去博得李稷歡心的。

謠言從不是止於辯解,而是止於遺忘。

她讓李稷高興了,李稷自然就不會相信什麽她喜歡裕王的謠言了。

深陷愛情中的人,智商為零,俗稱沒腦子,也就沒猜忌。

步霽奪門而出,臨走時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硬是擠出幾滴眼淚。

造謠害死人啊。

黎兒放下不下,跑出去跟著她,看著自家小主一臉憔悴,眼下兩行清淚的樣子,心疼不已。

步霽突然拍了拍她,出聲道。

“哎呀,我這都是畫的,又不是真的唇無血色,你先別衝著我抹眼淚,等下換個人。”

“那奴婢要衝著誰哭?”

黎兒擦幹眼角的淚,一臉純真。

主兒不難過就好,她聽主兒的,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小主聰明著呢,肯定有法子逢凶化吉。

步霽鄭重的開口。

“王槐。”

她不是傻子,早就注意到王槐三番五次的路過翊坤宮門外往裏麵瞧了,還經常給黎兒捎東西。不是小點心就是小絹花,他這點心思誰看不透。

這也是為何她不願意拉攏王槐的原因,擔心他會趁機問她索要黎兒。

若說不給那便是往後為敵了,不如就保持著中立的關係,對誰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