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喝個茶關李稷什麽事
裕王對此畫作愛不釋手,雙手持畫卷,鄭重的邀請步霽往屋裏去。
“皇嫂,快快請進。”
“珂言,泡一壺苔茶來。”
他跨坐到長板凳上,一撩長袍,單腿翹起,一隻腳踩在板凳上。
把手中的畫卷鋪開,拿起桌上的水晶石,俯身湊到畫卷前,用水晶石放大畫上的群峰仔細端詳。
珂言雙手抱拳應了一聲,轉身走出去。
步霽笑出聲,道。
“殿下還真是不拘小節,像極了雲遊四方的大俠呢。”
裕王抬起頭,放下踩在板凳上的右腿,掂了掂手中的水晶石,垂眸一笑。
“是然,我十八歲便離京,雲遊四方,跟那些達官貴胄自然是不同的。”
“就說這水晶石,便是我從土爾鄂特部一位百姓手中得來的,有放大畫作的奇效。”
步霽點點頭,心想他手中的水晶石,大概就是古代的放大鏡了,而他口中的土爾鄂特部應該是蒙古十六部之一。
“你還去過東北一帶呢,那裏冬天可是很冷的。”
裕王玩弄著手中的水晶石,眼神饒有意味的看她,問道。
“皇嫂知道土爾鄂特部在東北角,還知道那裏冬天冷極了,是去過還是聽過?”
步禦史是京官,一輩子沒出過京城,身為他女兒的步霽,又怎麽會知道土爾鄂特部的事情。
步霽坐直身子,吞了吞口水後,又彎下腰整理了裙擺,語氣平淡地回答。
“我怎會去過聽過,隻是之前讀過一本古書,上麵如此記載罷了。”
人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就會裝作很忙。
要是給她一團毛線,她現在能手忙腳亂的織起一條圍巾來。
裕王信了。
步禦史是文官,擅辯論,好藏書,人盡皆知,家中有記錄偏僻之地民俗風光的古書也不為奇。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又問起桌上畫作的來曆。
“皇嫂,這來曆不明的畫我可不敢收。”
步霽一愣,好在早就編好了說辭。
根據黎兒的勸阻之言,她也能猜到個大概,這幅畫是友人相贈,她入宮的時候隻帶了這一件隨身的珍寶。
“是入宮前一位友人所贈,我爹爹門客眾多,其中不乏有喜愛收集字畫的人。”
“我入宮選秀,他將此畫贈與我,也是為了讓我圖個好彩頭。”
“如此,我就放心了。”
裕王笑了起來,拿過珂言送進來的茶水,親自給步霽倒上一盞。
盞中呈現淺黃色,一片小小的箭狀綠葉在水中**漾,香氣清幽,一下彌漫開,整個屋裏都充滿了淡淡的茶香。
他笑起來跟皇上不一樣,沒有向下彎的眼角,沒有晦暗不明的眸色。
他的笑就是高興,並沒有其他的情感。
步霽鬆了一口氣,拇指和食指捏起小小的杯盞,送到嘴邊,輕呼幾口氣才輕抿上茶水。
她眼睛一亮,望向裕王。
這茶跟宮中的完全不一樣,宮中的茶雖好,卻很難品出鄉野自由的感覺。
裕王見她喜歡,衝著珂言招了招手,說道。
“去把我從宮外帶回來的茶餅取出來,包一塊送到翊坤宮。”
步霽放下手中的杯盞,欲要拒絕,畢竟無功不受祿,她可不想太早跟什麽人站到一條船上。
裕王雖善,卻算是宮中外男,她收了茶餅算怎麽一回事。
“不必了,這茶餅......”
“這茶餅也是皇兄近日最喜愛的。”
裕王遞了個眼神給她,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步霽眨眨眼,沉默不語片刻。
李稷?
她喝個茶關李稷什麽事。
哦,裕王殿下喊她皇嫂.......是有意撮合她和李稷吧。
步霽若是明目張膽的拒絕了,怕是會被他懷疑,終究是點了點頭,收下了這苔茶的茶餅。
“謝過殿下。”
“皇嫂跟我見外了。”
“你贈我畫,我贈你茶,如此算是禮尚往來。”
裕王倒是先舒展開了眉梢,他可不能白拿東西,畢竟救下她的那個人是皇兄,不是他。
他一個被迫冒名頂替的,聽了謝語就罷了,還要再收謝禮,太昧良心了。
可這畫作,他確實喜歡,舍不得推辭,於是將珍藏的茶餅送給她。
剛巧皇兄也喜歡,她收下後在宮中泡給皇兄喝,也能多得些恩寵不是。
步霽聽著他的話,總覺得哪兒不對勁,明明是來答謝他的,怎麽又成了他送給她的東西了。
她又喝了一盞茶,垂眸思慮。
兩人安靜地坐著,黎兒從外麵走進來,站在屏風旁邊,瞧著自己主兒喝茶都喝得紅光滿麵,遂欲言又止。
“主兒.....”
步霽明白她的意思,整理好衣袖,起身道。
“裕王殿下,時候不早了,多有叨擾,我也該回去了。”
她看了看窗外,約莫過了戌時三刻了,再不回去就不好了。
連個表都沒有,真費勁。
“好,我送皇嫂。”
裕王跟著她走出去,身姿挺拔如鬆,步態從容如風,仿佛從畫卷中走出來的美男子。
他頂著一張跟皇帝一模一樣的臉,卻完全是兩個風格。
這倆人再像,步霽覺得自己都不會認錯的。
步霽回頭看他一眼,微微頷首,領著黎兒從永壽堂出去。
裕王回到屋裏,沒想到珂言也在,她背對著門,站在桌邊,微微低著頭好像是在看什麽。
“珂言。”
裕王輕聲喚她。
珂言立刻轉過身,手裏捏著一個精巧的香囊,喜笑顏開的望著裕王。
“殿下,您看,好像是貴人小主丟的香囊。”
她揚起手拿給裕王看,像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女孩子家的小玩意。
裕王冷冷的掃一眼她手裏的東西,語氣不鹹不淡。
“明天一早你親自把這個香囊送去翊坤宮。”
“是,殿下。”
珂言瞬間眼神失了光,縮回手,不舍地盯著自個手中的香囊。
一枚圓形的百蝶穿花錦緞香囊,透過布料滲出絲絲甜甜的木蜜香。
她還從來沒有擁有過這樣香氣繚繞又精美細致的女孩子家的東西,殿下常說她跟那些女子都不一樣,也不必跟她們學。
她原以為殿下對她是最特別的,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獨一無二的喜歡。
可是今天她卻從裕王眼中看到了另一種情愫,他分明是都喜歡像貴人小主這樣嬌媚動人的美娘子,眼睛都快粘在她的身上了。
珂言乖巧地走了出去,一轉過彎,頭也不回地跑進了自己的屋子。
永壽堂的西廂房徹夜點燈,昏黃的燭光照映在紙糊的窗戶上,時不時搖曳幾下。
一個小小的人影坐在桌前,手裏像是拿著布料和針線,時不時被迫縮回指尖,傳出悶哼的“嘶嘶”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