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容字玉佩
“幾百兩也要偷?”阮眠眠冷睨著說話那人,“你偷雞摸狗慣了,看誰比你有錢,都覺得是偷的?”
“你!”圓臉少女漲紅了臉。
阮眠眠沒理她,移開視線。
“我倒是認為,畫在真正懂畫的人手裏才更有價值。不如沈小姐說說,你對這幅畫有什麽見解,這幅畫到底妙在何處?”
沈家不是老牌世家,到了沈耀之父親那一輩才有起色。
沈知意出身武門,自小粗枝大葉,平素最討厭那些相處間說話文縐縐的文人才女,顯得她胸無點墨很沒底蘊。
人越在這個時候越想證明自己。
沈知意扭頭,看著畫上那堆破竹子,囁嚅半天,臉都憋紅了:“這畫裏的竹子很直……”
人群中發出幾聲低聲的嗤笑。
阮眠眠也做作地跟著掩唇,諷意毫不掩飾。
畫是她們先買下的,她本不想跟沈知意浪費時間,可看沈知意仗勢欺人的樣,阮眠眠就想讓她當眾出醜。
“論才學,阮三小姐是京城第一才女,論畫,恐怕沒人比她更懂。”
沈知意臉瞬間又漲紅幾分,驟然拔高嗓門:“我跟阮錦嫿的事,跟你個丫頭片子有什麽關係?說別人厲害有什麽能耐,有本事你自己來說說,看你這模樣,我量你也說不出來!”
見這有熱鬧,周圍人越來越多,對著她們指指點點。
阮錦嫿見狀拉了拉阮眠眠,上前一步說道:“沈小姐,凡事講究先來後到,我付了錢,畫就理應是我的。”
“阮錦嫿,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跟我對著幹?”
對沈知意這樣仗勢欺人的人,阮錦嫿這麽有禮貌,隻會助長她的氣焰,讓她更囂張跋扈。
阮眠眠沉靜地笑著,把阮錦嫿拉到自己身後:“好啊,那你就好好聽著。”
阮眠眠緩步走到畫卷前。
“雖然畫的是簡單的竹子,但畫者筆觸細膩而富有力量,能讓人感受到每一筆中富含的情感,竹子堅韌挺拔,節節拔高,象征的是人高風亮節,堅韌不拔的精神,寓意極好。
沈小姐可知道什麽叫高風亮節?”
她最後一句語氣中含著滿滿的鄙夷,沈知意感受著一道道懷疑的眼神,臉由紅轉白。
她顫抖著手指正要說話,人群中倏然傳來一道男聲:
“說得好!”
男人拍掌走出來,容貌看上去三十幾歲,散著頭發留著長長的胡子,腰間掛著個酒壺。
沈知意身後的人看他一眼,用鼻子哼了聲:“不關你的事你就閉好嘴,我勸你不要插手沈姐姐的事!”
掌櫃卻笑著走上前,驚喜道:“蘭辭公子?”
這下大家全都怔住,看著那個男人。
蘭辭公子出了名的一手好字好畫,隻是因為太愛畫,作品泛濫,賣不上高價。眾人沒見過他的真麵目,聽名字還以為是個翩翩君子,沒想到是這麽的……不修邊幅。
阮眠眠也愣了。
她上學時現代閱讀理解題做的多,紙上就算畫條野狗她也能胡謅幾句,沒想到這次……她說的真是作者想表達的?
要知道很多詩人、畫家,下筆前根本就沒那麽多心理活動啊!
楚嵐辭拿起酒壺,大飲一口,指著阮眠眠:“這幅墨竹圖,我要賣給這位小姐。”
畫者都發話了,掌櫃急著平息騷亂,連忙把畫卷好放到阮眠眠手上。
“憑什麽?”沈知意眉毛一豎,一把奪過畫卷,“今天我就是要硬買,你能把我如何?”
她瞥了丫鬟一眼,後者立馬遞上幾張銀票。
沈知意揚著下巴,嘴角掛著一絲不屑的冷笑:“五百兩,夠買你命了。”
楚嵐辭肉眼可見的,鼻孔都大了一圈,他喘著粗氣,一把摔了酒壺。
阮眠眠雙手環胸正準備看戲,卻見楚嵐辭扯過兩張銀票,轉身便進了一家酒館。
“……”
“哈哈哈哈哈,這句話我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沈知意滿意地拍手大笑,“他都不阻止了,你們還有什麽話可說?”
“知道什麽不好,偏知道這句。”阮眠眠笑眯眯的,“我看你小日子也是過得不錯。”
“什麽意思?”沈知意瞬間沉下臉,雖聽不懂,但直覺告訴她,阮眠眠說的絕不是什麽好話。
“眠眠,我們不必跟她做無謂的糾纏。”阮錦嫿沉靜出聲,“既然如此,我們就報官。”
“報官?”沈知意像聽見了什麽笑話,“報官就報官,我看他們敢不敢管。春杏,哥哥是不是在醉仙樓,你就說我受了欺負,讓他過來。”
阮眠眠蹙眉,有些困惑。
京畿大營統領,有那麽大的權力,連官府的事也能插手?
“說不過就搬救兵?”
“那怎麽了?”沈知意昂首挺胸,“有能耐你也搬?讓阮錦嫿把她那個當了十年員外郎的爹叫來?”
人群中發出一陣哄笑。
阮錦嫿隱忍地咬唇,拳頭捏緊,阮眠眠唇邊笑意跟著淡了些。
媽的,她倆是同一個爹!
醉仙樓就在這條街上,很快,春杏就回來了,身後跟著二人。
沈耀之步履匆忙,到了鋪子前,抱拳跟旁邊的人告別:“今日事發突然,請轉告世子,擇日我擺酒給他賠禮。”
“沈大人不必客氣,沈小姐受欺負是大事,世子爺命我同來,就是讓我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的地方。”
阮眠眠聞聲看去,眯了眯眼。
這不是成玉麽?
四目相對,成玉笑容微僵,默默低頭。嗯,不敢幫。
“哥哥,你可算來了!”沈知意親昵地挽住沈耀之的胳膊,頤指氣使,“就是她們,明明是我先看見的畫,她們偏要跟我搶,還說要報官!哥哥,你不就是官嗎,你來評評理!”
阮眠眠噗嗤笑了:“若當官的都是你們這種罔顧律法的德行,東吳就要亡了。”
阮錦嫿心頭一跳,忙拉她一把,朝她輕輕搖頭。
周圍人也像見鬼了一樣看著她,阮眠眠淡定找補:“好在還有不少高風亮節,為人疏朗的清官在。”
沈耀之擰著眉。
阮錦嫿他認識,有名的才女,而前頭說話的這個,看這氣勢,應不是尋常百姓。
他凝目看去,少女一身月白色衣裙,打扮得極其簡潔,臉生得嫵媚明豔,直讓人挪不開眼。
怎麽莫名有些熟悉……
他覺得奇怪,目光下移,落在她腰間的玉佩上。
白玉通體色澤溫潤,無一絲雜質,隱隱可見上麵刻著一個“容”字。
沈耀之驀地睜圓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