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人

監寺眼睛一亮,他已經很多天沒吃肉了。

“好嘞!”

小禪院內,天酬老和尚端著一個破碗,不時地給江河喂著。

“沒有婦人,更無錢買奶,也隻能用這些野菜稀粥將就下了。”

咕嚕咕……

江河隻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喝過最難喝的東西。

就是一些草葉子夾雜一些完全沒喝過的種子碎末熬成的粥,又苦又澀。

他本想噴出來,但是身體很誠實的吞咽下去。

很快喝完一小碗,肚子還是有些餓,總感覺不實。

天酬將整個碗舔了了個幹幹淨淨,才滿意地摸了摸肚子。

看著江河撅起小嘴,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

“小不點,看你餓的,沒吃飽吧?也是,光吃稀粥也不行,也罷,隻好犧牲下貧僧了。”

江河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老和尚猥瑣的笑著,從僧袍裏掏出一個燒餅。

“三天了,我餓得前胸貼後背都沒舍得吃,便宜你個小崽子了。”

天酬老和尚一臉的不舍。

江河一看,燒餅上麵全是烏漆抹黑的泥。

這……我也咬不動啊。

江河正疑惑之時,老和尚自己啃了起來。

等等,該不會是……

天酬老和尚嚼碎了並不下咽,一張蒼老猥瑣的臉貼向江河。

哇哇哇!!

我死也不吃!

你能先刷刷那口大黃牙嗎?

哇哇哇!

老和尚噘著嘴,一邊用手去掰江河的嘴。

江河真的慌了,從開始的怒罵逐漸變成哀求。

餓死我吧!

求你了!

盡管他瘋狂反抗,依舊沒能逃脫魔嘴。

食物入肚的那一瞬間。

一滴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流淌下來。

我……我不幹淨了……

讓我死……

江河生無可戀眼神迷惘。

如果他能站起來,一定先殺死老頭,再用頭發勒死自己,假如他有頭發的話。

還別說,半個燒餅下肚果然不餓了,就是有點反胃。

老雜毛,我與你勢不兩立……

吃飽了,江河很快就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

粗獷的聲音將他吵醒。

“好啊,你一不誦經念佛,二不去化齋,竟然躲在這裏清閑。”

正是監寺來了,他一個箭步過來,抱起江河就往外走。

天酬急眼了,張開枯瘦的雙臂死死攔在他身前。

“小禿驢你要幹什麽!”

監寺冷哼一聲。

“當然是處理掉這罪孽了!”

“你這是要殺生,我要告訴方丈,饒不了你。”

監寺狠狠地推開天酬。

“就是方丈老人家派我來的,你去找啊,你去告狀啊你!”

他剛邁出去幾步,天酬又是衝了過來。

“別以為你老了我就不敢打你!”

啪!

一巴掌就將天酬扇飛,半張臉都紅腫起來。

天酬顧不得擦去嘴角鮮血,死死抱住監寺的小腿不讓他離開。

監寺麵露凶狠,將江河放下。

啪啪啪啪!

一頓雙拳暴打!

天酬老和尚則是立刻放開他的腿,趕緊抱住地上的江河,然後撒腿就跑。

“老東西你真不怕死啊!”

監寺衝過去一腳飛踹踢到天酬後背。

天酬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用雙膝雙肘支撐著身子,江河在他懷裏沒受一點傷。

監寺見此更氣了,又是一頓拳打腳踢,這次使得力氣也更大。

天酬那瘦弱是身板根本扛不住肥胖的拳頭。

很快被打的鼻青臉腫,腿腳發顫。

江河焦急地大喊著。

“用你救我,你走啊,你扛不住的!”

然而別人聽到的隻是嬰兒的啼哭。

“這崽子煩死了!”

監寺踹的更狠了!

眼看著老和尚就頂不住就要被當場圓寂。

突然一嗓子響起。

“吃人啦!和尚吃人啦!”

正是天酬喊的,此刻他鼻青臉腫烏眼青還留著鼻血,也不知哪裏來的這麽大嗓門,是扯著大嘴大喊著。

“救命啊,監寺吃人啦!”

天酬別看瘦弱,這麽一喊嗓門比晨鍾都響亮。

這邊的動靜早就引起人注意了,隻是看到是打架就太正常了,尤其還是監寺打人見怪不怪了。

但吃人這話一出不得不吸引他們的注意。

和尚們都好奇的趕來,還有一些餓得半死的逃荒者。

他們衝著監寺指指點點。

“外麵有人易子而食也就算了,怎麽和尚也吃人了。”

“你看他這麽肥,指不定吃什麽了呢……”

“我隱約記得見過監寺師叔吃一條烤腿,但現在哪裏有肉吃,莫不是人腿……”

“胡說!都別聽這老東西瞎說,他偷盜嬰兒犯了寺規,我是來教訓他的。”

“還不承認,你看著娃娃都流口水了,那口鐵鍋你扔哪裏去了?裏麵肯定有人骨,把娃娃搶走還不是要起鍋燒水!”

監寺一下子慌了,他立刻怒斥反駁。

“你又胡說!出家人慈悲為懷,掃地恐傷螻蟻命,我身為一方監寺怎麽可能吃人!”

監寺氣得麵紅耳赤,指著天酬語氣都有些顫抖。

內心卻咯噔一下!

“他是怎麽知道我的想法的!該死的,到嘴的肥肉這次隻能放棄了。”

監寺滿臉懊惱,自打他看到嬰兒第一眼,就有了吃了他的念頭。

不然饑荒之年,他也不可能吃的肥頭大耳是大腹便便。

很快,方丈領著眾和尚趕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

天酬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撲了過來,抱著方丈的大腿就是不撒手。

“哎呦我滴的方丈啊,我苦啊,我衰啊,我真的真的好難受啊!但是,我的江流兒比我更苦更衰啊!”

“你可是不知道啊,大庭廣眾之下,監寺竟然大肆宣揚要吃了嬰兒,起鍋燒油後還說是您指使的,要給您吃第一口呢!”

他邊哭邊說手還比比劃劃,加上滿身是傷別提多淒慘了。

“胡說!”

方丈的臉都青了。

他原以為監寺會把嬰兒送人,然後換一些糧食之類的,沒想到他竟直接把孩子當成糧食。

問清了原委,方丈也是無奈地搖搖頭。

“外麵雖有人易子而食,但我等僧人本就不可犯葷戒,更何況還是個孩子!”

“胡說,這老東西真的是胡說!”

監寺急眼了還要說些什麽。

方丈擺擺手。

“你們還有力氣吵架,我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他轉頭看向天酬趕緊轉移話題。

“對了你剛才說的江流兒是你給這孩子取的名字?”

“是嘞,他順著河流飄來,就叫江流兒了。”

天酬咧嘴笑著,齜著一口大黑黃牙頗為驕傲。

“也好,此子與你有緣,與我佛有緣,就留在這裏吧,隻是喂養全由你負責,最近布施太少,就得靠你自己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阿彌陀佛。”

天酬明白,這是推卸責任,也就是說孩子死了你自己負責。

方丈並沒有處罰監寺,也沒再過問江流兒的事情。

他隻是帶著饑餓的疲倦繼續日夜擦拭佛像,自己身上的袈裟更是洗的一塵不染。

從這天開始,天酬每天都抱著江流兒寸步不離。

就連出去化齋也是。

江河也看到了外麵的情形。

他總算知道,天酬老和尚為何吃個餅也得偷摸藏起來,還三天不舍得吃了。

放眼望去大地荒蕪,屍橫遍野!

莫說水中魚蝦,地上樹木野草,地下蚯蚓鼠蟲都被吃了個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