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Chapter 17

衝動是魔鬼。美杜莎有些別扭,一路一言不發,那雙綠色的眼睛中間綴上一點黑色,不知道在看向哪裏,隨意甩了甩自己帶著金圈紋的黑色尾巴,纏得更緊了一些。世界的色彩重新歸來,美杜莎確實有些高興,但一想到先前所有的事情,美杜莎隻希望厄洛斯立刻、馬上失憶。

堂堂深淵之主竟然如此幼稚,一個心情不快就咬人,因為一句話就變身……美杜莎麵部深沉,已經開始在考慮跟時光女神去做個交易了。時光女神住哪裏來著……

蛇頭飛快轉向厄洛斯,偷偷瞄了眼,又立刻再次把蛇頭轉了個方向,厄洛斯怎麽總是盯著自己看,自己臉上長花了不成。而厄洛斯似乎全然沒從剛才的衝擊中出來,一路上一句話不說,還一直盯著美杜莎看,好像懷疑變成現實、希望瞬間成真,都是一場幻境、一場夢,開口就會破碎。

“你……”

“我……”

都到奧林匹斯山了,兩位才終於開口,一開口卻又僵住了。

“剛才是我在說話?嗯,變成蛇也能說話了?你能聽懂麽?”美杜莎壓下了內心的別扭,吞吐信子疑惑問厄洛斯。

一發現美杜莎能說話,厄洛斯轉了個方向,朝著另一條路走去:“能聽懂,你在恢複。”

美杜莎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再次沉默了下去,厄洛斯先前的話總是若有若無浮現在他腦中,讓他忍不住想更多。他對厄洛斯的印象並不深,甚至大多都是不久前相遇後才有了直觀的接觸與印象。那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情,就如同大海裏一滴海水,根本找不出。

美杜莎不再開口,厄洛斯走著走著撇了撇嘴:“我們去火神那裏,他是我現在名義上的父親。那邊說話安全些。”

美杜莎想了想,憋出了一個:“……啊。”

奧林匹斯山上,最安全的地方,便是宙斯的宮殿,其次便是火神的宮殿,厄洛斯難得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美杜莎對如今那些神祇的了解實在不多,但火神的名字他卻聽說過。這世上如此多的精工巧匠,都抵不過火神一個。就連深淵都有不少東西是火神所打造的,還好有火神,否則深淵早被那些亂七八糟的妖怪和提坦鬧翻了。

厄洛斯忽然想起了火神平時的樣子,略有些支吾起來:“那個,他脾氣不算太好,而且很固執。連到山上來,還是酒神把他灌醉了拖上來的。”

美杜莎並不在意:“有能力的神祇便有資格有脾氣。”

直到站在了火神宮殿的門口,厄洛斯都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就怕說錯做錯什麽惹惱了美杜莎。但這樣的厄洛斯卻讓美杜莎打心底不耐。美杜莎見厄洛斯停下了腳步,便遊上了厄洛斯的肩頭,露出了自己的尖牙,又咬了下去。

厄洛斯瞪大雙眼看向美杜莎,完全不理解為什麽美杜莎突然間咬他,手無措捂住了自己的傷口。才咬下去又開始後悔丟了形象的美杜莎別過頭:“你的大腦隨著你身體增長竟然開始萎縮了麽?”

厄洛斯雙眼無意識眨了眨,火神神殿大門在這瞬間打開,一股熱浪迎麵襲來。厄洛斯雙翼一遮,擋住了最直接的衝擊。聽了美杜莎的話,厄洛斯的心竟莫名一鬆,尷尬的氣氛終於在這一刻得到緩解。厄洛斯嘴角一勾,也不管剛才美杜莎的話,翅膀“唰”得大開,帶著美杜莎就往神殿內衝:“赫淮斯托斯,我來借個地方。”

火神赫淮斯托斯聽到了聲響,拖著瘸腳走了出來。在美杜莎的觀念中美與醜並沒有如其他諸神或者人類那般直觀,任何一位神祇若是在深淵待久了,恐怕見了火神,也會覺得他長得實在還是可以看的了。至少火神的頭不是什麽獅頭蛇頭,而且也隻有一個頭。

“厄洛斯,我這裏永遠為你開放。哦!你竟然長大了。嗯?你手上那條蛇?”火神的聲音帶著些嘶啞,就如同碳烤過了一般,他看向厄洛斯的眼神,隻有單純的關心與好奇。他是真的將厄洛斯當成了自己親身孩子在看待。

厄洛斯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黑蛇,笑得眼角都彎了:“嗯,我是長大了。這條蛇是我最近撿到的,很好看吧。”阿芙洛狄忒在火神麵前丟過大麵子,這可不代表他也不能給火神好臉色看。

火神是真心寵著厄洛斯的,點了點頭就認真問起他的武器:“你的弓箭還好用麽?你要在宮殿幹什麽都可以,弓箭我再幫你保養一下,還有你那兩支箭。”

厄洛斯將自己的弓箭卸下,遞給了火神:“你也該考慮考慮自己,別隻是拄個拐杖,你明明可以將自己的雙腳打造得像真的一樣。看你鍛工房做的那些金人,她們可都跟真的一樣。”

火神憨厚一笑,粗壯的手臂將拐杖往地上敲了敲:“有些事情要永遠記住,隻有這樣。神祇活得實在太久了。好了,不要說些有的沒的,帶著你的小蛇去你想要去的地方。比如,我的鍛工房?”

厄洛斯嘴裏說著,腳步卻朝著鍛工房走了過去:“你真的該給自己好好收拾一下,看看你那亂七八糟的大胡子,還有你那頭發。天呐,真是慘不忍睹。”

火神被厄洛斯說得終於惱火起來,忍不住將拐杖朝厄洛斯扔了過去:“該死的小鬼,你快去你的鍛工房吧!”可惜拐杖根本打不到厄洛斯,厄洛斯一個閃身就跑進了火神的鍛工房。

美杜莎見鍛工房的門合上,才開口:“火神赫淮斯托斯,他跟傳說中不太一樣。”

厄洛斯筆直朝著鍛工房的某一個小間走了進去:“傳說?他在深淵也有傳說?對了,赫淮斯托斯這裏安全得很,說什麽都不會傳出去,這裏是他平時鍛造時候暫時休息的地方。”

美杜莎從厄洛斯身上滑落,遊動到一邊的椅腳邊,然後纏繞著爬了上去:“他有一手好工藝,深淵關了那麽多提坦和妖怪,自然需要他打造些東西。傳說他醜陋無比,脾氣古怪,而且,像個傻子。”

厄洛斯找了臥椅坐了下來:“你是說他和我現在那母親的事情,還是說他跟宙斯赫拉的事情?他隻是心太軟,跟他的外貌一點都不相符。誰對他有一點點好,他就能掏心掏肺。”

纏好坐穩的美杜莎不屑吐了吐信子:“所以才會被那麽多神祇利用,還用完就扔。若是誰想要……哼。”

半響無話。美杜莎奇怪看向了厄洛斯:“你將我帶到這裏,總不至於隻是跟我聊火神的事情。”

厄洛斯的手不自覺絞在了一起,眼神也不敢望向美杜莎,開始亂飄:“啊,我是想說……不……那個,對了,你怎麽從深淵出來的。”

美杜莎很認真點了點自己的蛇頭:“走出來的。”

“……”厄洛斯僵了一僵,“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父神怎麽肯放你出深淵?你又怎麽會變成美杜莎?”

美杜莎歪了歪自己的蛇頭:“你怎麽會變成小愛神的?一下子成為了小輩。”

厄洛斯皺了皺眉頭:“我也不知道,我隻覺得自己好像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變成了小孩子的模樣。而且我現在的神格依舊是我以前的神格,也就是說我應該隻是縮小了,但是,就是成為了小愛神。呃,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麽……我自己都沒弄明白。”

美杜莎見快把自己弄暈的厄洛斯,有些發笑:“你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的事情,還來問我的事情?”

厄洛斯下意識反駁:“這不一樣。”

美杜莎:“哪裏不一樣?”

“哪裏都不一樣。”厄洛斯有些欲哭無淚,怎麽美杜莎和以前一樣都會把話題莫名其妙就扯到了無意義的爭執上。

美杜莎的尾巴有節奏敲擊著椅子,蛇頭高高豎立,一身黑色,高傲的樣子一如他坐在深淵華美的寶座上:“與其問我的事情,不如先說說你的事情。比如你到底為什麽找我,你為什麽要見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厄洛斯覺得自己的喉嚨口仿佛堵住了,白袍被雙手緊緊抓牢撕扯,似乎都快發出痛苦呻丨吟,他的眼神終於對準了美杜莎的雙眼,雙唇微微顫動,開口了。

在裏麵深入交談的兩位,全然沒有想到,火神赫淮斯托斯送兩者進去後,默默撕扯了一塊白布,然後拿出一支奇怪的東西在白布上寫著什麽。但是書寫過後的白布上,卻一個字都沒有浮現出來。

思考了許久,卻也沒寫幾行,火神咬了咬牙,將白布係在了自己特質的金色小鳥上:“辛苦了,快去吧。”

金色小鳥展開了雙翅繞著火神轉了幾圈,然後離開神殿,朝外飛去。而見小鳥飛走後的火神,看向了自己的鍛工房,眼裏滿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