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道理隻在拳頭下!

古井之底,惡蛟抬頭。

宛如溺水之後被救起的陳平安,大口喘著粗氣,從夢中驚醒。

睜開眼來的陳平安,眼中所瞧見的是一片破舊的屋瓦,灰白的牆壁,長黴的房梁。

這陌生的景象,頓時讓陳平安愣在了原地。

再低頭看去,身上蓋著的不再是保暖的羽絨被,而是一床單薄到讓人身涼的被褥。

什麽情況?

瀕死的他,穿越了?

當陳平安意識到這點時,無數記憶如同走馬觀燈般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這讓陳平安意識到,他真的穿越了!

他穿越到劍來世界裏,同名同姓的陳平安身上!

這可不太妙啊。

他雖然看過劍來,但這本書可沒結局!

而且此方世界裏的陳平安被選為了‘一’的候選者,一著不慎就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他雖然也叫陳平安,但他和原著陳平安的性格完全不一樣,根本不可能複刻其走過的路。

況且他會穿越來此,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方世界的陳平安已經死了!

有人在聖人齊靜春眼皮子底下,弄死了陳平安之後,還瞞天過海般,將他給拉到了這個世界,造成了陳平安還活著的假象!

思及此處的陳平安,頓時後背發涼。

但隨後卻是自嘲一笑,重活一世,怕這怕那的未免也太累了!

撿來的命,活得盡興就好了,想那麽多作甚?

不管是幕後黑手,還是那些同為‘一’的競爭者,隻要擋了他的路,一劍砍了便是!

唯一的問題就是,他該怎麽踏上修行路?

畢竟在這個世界裏,不合道,連上牌桌的資格都沒有!

何提盡興二字?

就在這時,陳平安心湖之中,忽地響起了一道玄之又玄的聲音。

【叮!】

【講道理係統已加載!】

【不管什麽手段,隻要觀點不同者認同你的道理,就可獲得數量不等的天地饋贈!】

……

講道理?

天地饋贈?

陳平安愣了一愣。

要知道原著裏的陳平安之所以前半生活得很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想將心中的道理,好好講給所有人聽。

但既然說了可以不論手段,那現在的陳平安可不打算重走老路。

畢竟眾所周知的是,道理隻在大炮的射程之內!

即便在劍來的世界裏,也是一樣的!

以嘴服人的前提是,你有足夠的實力壓住對方!

如此,對方才會好好聽你說話!

禮聖要是拳頭不夠重、不夠硬,那麽這座天下,會有人願意聽他的嗎?

諸子百家早就造反了!

所以,該讓誰先來‘聽聽’他的道理呢?

暗暗捏緊拳頭的陳平安,透過被冷風吹開的木窗,望向了擁有嶄新磚瓦的隔壁。

這處由驪珠洞天化作的小鎮裏,每個人都各有背景根腳。

即便是陳平安所在的泥瓶巷也同樣如此。

現如今住在他隔壁的宋集薪,明麵上是小鎮官窯前任監造大人的私生子,但暗地裏實際上是當今大驪皇帝的皇子!

不過這些現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宋集薪打不過他!

至於宋集薪的背景……嗬嗬,重活一世,還要忌憚這忌憚那的,那也太不爽利了!

今天他陳平安,就要好好和宋集薪‘講講’道理!

這天地饋贈,他拿定了!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的陳平安,離開了留不住熱氣的被褥,伸展了下腰肢後,推開了咯吱作響的屋門,宣告自己正式來到了這方世界!

聽見開門聲,隔壁院子裏一道雙手提著水桶的纖弱身影,視線越過矮牆望了過來。

似有所覺的陳平安同樣望了過去。

稚圭,亦作王朱。

世間最後一條真龍。

靠著他給予的溫暖活了下來,轉頭就認了身有龍氣的宋集薪當主子。

不僅如此,稚圭還靠當初陳平安心善時締結的契約,偷偷蠶食他身上的殘留氣運,美其名曰為了讓他這種無根浮萍,早死早投胎。

忘恩負義,莫過如此。

雖說稚圭離開驪珠洞天之後,才漸漸念起了齊靜春和陳平安的好,但現在的她,終歸是一個欠教育的小孩!

想到這裏的陳平安,單手撐住那低矮的黃土院牆,直接翻了過去。

見到肆意進了別人家裏的陳平安,稚圭眼神微變。

在她的印象中,陳平安是個守規矩的軟弱之人。

因為守規矩,所以軟弱。

強者創造秩序,弱者遵守秩序,這個世界的運轉大抵如此。

就像她即便是最後一條真龍,擁有諸多不可思議的術法,但在這處驪珠小鎮裏,依舊不可動用任何法力。

為什麽?

當然是因為有比她更強者,在這座小鎮裏立下了規矩!

可如今老好人陳平安,卻是突然‘壞’了規矩,著實是令她有些驚訝。

稚圭故意抬起那雙水潤的杏眼眸子,柔弱地看向陳平安,嗓音婉約可人:

“陳平安,你……你想做什麽?”

一邊卷著袖子,一邊向稚圭走去的陳平安笑了笑:

“別裝了,扮豬吃虎好玩嗎?”

聽見陳平安言語,稚圭眼神驟然冷了下來,嘴角也掛起了譏諷笑意。

雖然她不知道陳平安為什麽會知道她的根腳,但……那又如何?

就連此間聖人齊靜春都管不了她,區區泥腿子陳平安又能做什麽?

稚圭正欲張口嘲諷,忽聽家裏屋門打開,當即變成了一副乖巧模樣,委屈地看著自家公子:

“公子,陳平安今日不知發了什麽瘋,突然就跳了進來。”

聽見院中動靜才推門而出的宋集薪,當即大怒。

這陳平安平日裏本本分分,任他欺負都不作聲,如今怎有了膽子直接越過中間矮牆?

還想來欺負他的侍女?

一把抓過牆邊掃把的宋集薪,就是一聲大喊:

“陳平安!”

感受著身後傳來的風聲,陳平安不緊不慢地轉過身,伸出手臂輕易地抓住了軌跡明顯的掃把杆子,然後死死地盯著宋集薪:

“怎麽?你想打死我?”

瞧見陳平安那冷漠的眼神,宋集薪沒來由地想到了,那個他以為自己快死了的雨夜。

那一天,伸手掐住他脖子的陳平安,也是如此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