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承歡

夜幕下。

撕碎的羅裙被揚起。

“嗚嗚……求您饒了奴婢吧,奴婢受不住了……”

葉璿璣渾身抖得像篩糠,柔弱的小手抵著男人,哭著哀求。

越是求饒,男人動作越凶狠,幾乎要將她往死裏整。

她上天無門,下地無路。

最後連哭都哭不出來,失去了意識。

她是被一盆冷水兜頭兜臉澆醒的。

不知何時,被人扔到青磚地上。

渾身濕淋淋的,冷得厲害,也疼得厲害,仿佛骨頭都被揉碎了。

她雙手交疊胸前,身體蜷縮得像隻蝦米。

男人正坐在榻上,上麵殘留著刺目的紅。

強大的威壓,令葉璿璣控製不住的顫抖。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湯裏下毒!”

“什麽?”

葉璿璣眼裏全是無辜和茫然,艱難爬起,拚命搖頭解釋。

“奴婢沒有下毒,真的,請殿下相信……”

話沒說完,修長有力的手指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向自己。

冷酷的嗓音,帶著磨人心弦的磁沉。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想爬床?”

“奴婢沒有。”

男人捏著她的下巴,冰冷的墨玉扳指頂得她小臉生疼。

另一隻手,朝她伸過去,指腹輕柔在她眉上細細描畫,眼裏閃過一絲溫柔。

“你的眉眼生得和你姐姐很像。”

男人突出其來的溫柔,讓葉璿璣有刹那的恍惚。

仿佛看到那個午後。

他和姐姐肩並肩逆光站在梨樹下,溫柔的衝她招招手。

“小璿璣,你過來。”

她父親葉誠是前科探花,今已升至戶部侍郎。

本貫江陵人氏,靠著妻子賣繡品湊夠盤纏進京趕考,一舉高中,被榜下捉婿,成為當朝首輔大人的乘龍贅婿。

他一路平步青雲,早將鄉下的糟糠之妻和一雙女兒拋之腦後。

娘帶著她和姐姐幾乎一路討飯找到京城,父親怕事情傳出去於名聲不利,勉強將她們母女接到李府,卻不願給娘一個名份。

那時,她才四歲,姐姐十二歲。

母女三人在李府為奴為仆,每日遭受打罵羞辱,受盡欺淩。

一年後,李家幺女李清月嫁入太子府成為太子妃。

李清月三年無所出。

李家將姐姐當生子工具送入太子府,替李清月穩固位置。

姐姐一入太子府便是專寵,太子專程陪她回了一趟李府。

母憑女貴,葉誠終於承認了娘的身份,封她為姨娘。

姐姐還將年僅八歲的她接入太子府親自教養。

那時,太子也待她很好。

讓她叫他姐夫。

姐姐怕壞了規矩,並不敢讓她直呼他姐夫,她隻能在背地裏叫一聲。

三年後,姐姐順利生下一個女兒。

之前,姐姐懷過兩次身孕,都未能保住。

太子大喜,給孩子取名裴慕葉。

顧名思議,裴禛愛慕葉瑤娘。

但姐姐似乎並不太高興,太醫說姐姐產後失調,導致情誌不暢。

太子為安撫姐姐,許孩子養在身邊,氣得李清月病了三天起不來床。

姐姐要照顧葉兒,她不願姐姐再為她分心,想回李家陪伴娘。

恰好那時娘病了,她順理成章回到李家侍疾。

母女兩人日子過得還算清靜。

好景不長。

葉兒四歲時得了天花早夭。

姐姐還沒從喪女之痛走出來突然失寵,府裏人都說姐姐做了醜事,與太子府侍衛通奸。

太子一怒之下將姐姐囚禁到冷苑,在他奉旨前往江陵辦差期間,姐姐突發疾病身亡,被拉出去燒化。

小純子暗拾了兩塊骨頭,骨頭酥黑,係毒藥身死的證見。

姐姐死時,還懷著身孕,孩子已有三個多月。

娘驚聞噩耗,難產而死。

太子府和李府一樣,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正想著,頭頂響起太子磨牙的聲音:“一樣的令人討厭!”

一股涼意,從心底竄出,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葉璿璣瞬間清醒。

心中苦笑。

姐夫怎麽可能還是從前的姐夫。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她隻是李家送來取代姐姐的生子工具,沒想剛入府李清月竟懷孕了。

工具沒了利用價值。

李清月根本不讓她進內屋伺侯,隻讓她做些灑掃燒水的粗活,幾乎日日要挨碧雲的責打。

今兒碧雲鬧肚子,將李清月命她送到書房的酸梅湯塞到她手裏,才終於見到太子。

她仰起胸膛,倔強地盯著他,想為姐姐辯解。

“殿下可以罵奴婢,但姐姐她……”

太子不給她辯解的機會,暴躁打斷:“滾!”

葉璿璣咬咬唇還想說什麽,見太子眼神像是要殺人,她屈辱地從地上撿起破碎的衣衫哆哆嗦嗦地套上,一瘸一拐離開了書房。

“阿璿,你這樣做,真的不後悔?”

黑暗中,走出一個人,上下瞧了葉璿璣兩眼,神色複雜。

葉璿璣眼裏已沒有半點無辜和茫然,目光幽幽落向關雎樓的方向,聲音冷冽堅定。

“我沒有選擇。”

“你明明可以和阿輕一起離開。”

“離開?”她輕笑一聲,“我娘和我姐姐的仇誰去報?”

“唉——”來人無奈歎息,“太子對你?”

“他好像懷疑我了。”

來人陡然驚悚:“那如何是好?”

葉璿璣目光緩緩下移,看向不遠處一座荷塘。

月下波光粼粼,散發著陰森寒氣。

來人打了個激靈:“你不會?”

她苦澀一笑,眼底陰寒微微消散:“他是個多疑的人,看來我隻能以死明誌了。”

“砰!”

水花四濺。

“阿璿——”

葉璿璣掙紮兩下,讓身子往更深處下沉。

岸上傳來喧嘩聲。

她隻需要靜靜等待救援。

正當她感覺越來越透不過氣時,眼前突然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