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閻善淵是大反派
洛宜低頭,恰好看到帕子上紋著的一束翠色文竹:“定國公對妾身的嫡姐情深似海,立誓要為其守節三年。”
她雖嫁給了顧衍霄,卻是被婆母魏氏以她命格不詳為由頭隻是從偏門入府辦了一場小婚事,京中人都未宴請多少。
這兩年來她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愛顧衍霄,盡心盡力地做好這續弦夫人,就想著能在定國公府站穩腳跟。
可是洛珈玉回京後,她這個續弦夫人就是個笑話。
閻善淵起先是一震,隨後發出譏諷的輕笑之聲:“你那嫡姐都已另外嫁他婦,定國公竟還為其守身如玉,當真是......當真是有意思!”
洛宜對上閻善淵的雙眸,隻見男人眼底的惡劣不加掩飾,甚至隱隱還有興奮之色。
閻善淵與顧衍霄向來不對付。
當年顧家下獄就是尚為皇子的閻善淵的手筆,顧衍霄的祖父、父親、哥哥皆死於牢獄,此仇不共戴天。
閻善淵登基後顧衍霄就帶著定國公府投靠了李太後,兩人更是勢如水火。
在那話本子裏,閻善淵也是最大的反派。
“新帝閻善淵,得位不正,偽善陰險,殘暴無情。”
先帝去世前,膝下隻剩下了閻善淵一個皇子,盡管到了這種地步,仍有傳聞說先帝想要傳位於親弟弟康親王。
可見閻善淵在先帝在世時有多不得寵。
而洛珈玉二嫁的南疆少主司徒鏘卻正好是康親王流落在外的獨子,康親王認回兒子便對皇位又生野心。
洛宜在話本子裏死後沒多久,司徒鏘就聯合顧衍霄開始謀反奪位。
話本子裏並沒有寫出結局。
但在這場鬥爭中,顧衍霄斷腿殘疾、洛家被流放嶺南。
閻善淵毫不手軟。
在洛宜看來,閻善淵就是個瘋子,而眼下她的活路恰在這個瘋子身上。
待閻善淵品完這件荒唐的事,他斂了神色端正身姿問道:“今日是朕狂悖無道,但此事你不說、朕不說,無人會知曉。你若是有什麽想要,朕倒是能滿足你......”
男人的眉目矜貴溫雅,說話的語氣好似還有幾分哄孩子的意思。
剛剛為洛宜包紮過傷口的手重新放回膝蓋之上,他的眸色陡然變得禮貌而疏離,仿佛一個時辰前將洛宜死死禁錮反複欺負的人不是他,而是旁人。
洛宜深吸一口氣,顧不上自己不著寸縷隻能以被衾覆身的狼狽樣子,就這樣在龍榻之上跪了下去:
“妾身想求得皇上庇護!”
洛宜的聲音沙啞而柔弱,似被人攫取殆盡的溪泉隻有微弱的水滴之聲回**。
“求朕的庇護?”
“況且京中盛傳你深愛顧衍霄不已,就算隻是做個替身也心甘情願,怎麽會需要朕的庇護?”
“更何況你那嫡姐也另有新歡,她與司徒鏘的婚事也是過過的朕的耳目,二人並無和離之意,自然不會動搖你的位置。”
“如此一來兩樁佳話,好事成雙,豈不皆大歡喜?”
南疆乃是大元朝一特殊之地,此地少數民族眾多且與大元人言語不通,眾民族推舉族長為尊,崇成帝時期才歸順大元朝。
為了便於治理,崇成帝特封南疆族長為南疆節使主管此地,其子往往被尊為“少主”世襲父親之職。
並非無足輕重之人。
閻善淵這一番話聽得洛宜心頭發悶,是啊,在旁人眼中可不是如此?
如今就算重新娶回洛珈玉,定國公府的顧老夫人也斷斷不會同意的。
一女二嫁,這簡直聞所未聞的荒唐,顧老夫人不會允許洛珈玉與司徒將鏘糾纏不清的時候又來招惹顧衍霄。
更別提眼下洛珈玉還失著憶,正與司徒鏘情濃意濃呢。
所以,就錯就錯才是最好的選擇。
洛宜做她的定國公夫人,洛珈玉當她的南疆少主夫人,往事就當不曾發生便是。
如此掩耳盜鈴,就是所有人希望看到的。
隻是可惜,這樣的局麵終究不可能形成。
洛宜低俯著身子愴然一笑,一雙桃花眸中承滿了破碎與疲倦:“妾身想求皇上庇護,日後許妾身與定國公和離,重獲自由。”
女子匍匐於龍榻之上的身影纖弱如蒲柳,如玉般剔透晶瑩的後背延續著線條的優雅,顫抖的肩胛骨如展翅的蝴蝶漂亮。
她的姿態低到了塵埃之中去,眼尾卻還帶著漂亮惑人的殷紅之色,宛如被人擒獲的小妖,正可憐兮兮地求著獵人的大發善心。
閻善淵眯起眼眸,這才發現這小女子的後背之處少了些他該烙下的印記。
“和離?”閻善淵輕念著這兩個字,溫潤和煦的雙眸中瞧不出喜怒。
洛宜知道此事沒那麽簡單,她想要的和離牽扯到自己太多人,而她又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庶女。
在閻善淵麵前,她要拿出自己的價值。
於是洛宜試探著向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閻善淵放在膝蓋上的手柔聲說道:“妾身知道一件事,興許皇上會感興趣。”
說罷,她還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揉了揉男人筋骨分明的手背。
這樣生疏青澀的撩撥手段她做的磕磕絆絆。
閻善淵隻覺她跟隻懵懂無知、笨拙固執的幼貓般有意思。
他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麽事情能讓朕感興趣?”
“妾身曾偷聽到......南疆少主乃是康親王與康親王妃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洛宜心跳如擂鼓,卻還是壯著膽子湊近了閻善淵的耳朵。
閻善淵皮膚白皙,如冷玉無瑕,周正儒雅舒朗的眉骨挺拔周正,舉手投足間都是溫柔的矜貴從容之態。
可是就在洛宜話音落下的一刻,男人嘴角從沒放下過的笑凝固了。
他抬眸,眼中的散漫褪去,取而代之是陰沉強勢的審視。
“洛夫人怎麽會知道這等辛秘之事?”閻善淵心中卻是有些許震驚,要知道康親王前些年傷了根不能有孕,膝下隻有三個女兒。
也正是因為如此,閻善淵才沒有對康親王下死手。
畢竟他還得護著自己的仁慈之名。
這憑白再多出個兒子來......
康親王當年可是距皇位,也是一步之遙。
洛宜如貓兒般跪坐在閻善淵的身邊,男人看著清瘦,身量卻修長,她要仰起頭才能看到他的麵容。
“妾身所說是真是假,皇上派人暗查便可知道。”
“妾身知道自己隻是小小女子,於皇上無所大用。”
“可是隻要皇上想,妾身願為皇上做任何事。”
閻善淵低頭就看到女子泛紅的桃花眼溫順地看著他,那如春水潺潺的眸光之中隻倒映出了他一個人的麵容。
洛宜的美是清嫵之姿,柳眉瓊鼻,貌殊秀韻,偏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清雅純態之中平添嫵媚妖嬈,穠麗勾魂。
他耳朵裏聽的是她表忠心之言,腦海裏想的卻是翻雲覆雨之時她苦苦哀求的無助姿態。
美。
那場景,才是真正的美。
讓他隻想嚼碎了再囫圇吞下去,叫她再也不能用這樣的眼神看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