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百姓三七分成,鄉紳如數奉還
奸商們的第一招,便是散布謠言!
在他們的刻意安排之下,數百人拿錢開始造謠。
半天時間,流言滿天飛。
什麽運河上凍,絲麻運不進來。
路上遇到劫匪,把整車隊的貨劫走。
還有的說,北邊草原上的蠻王後過生日,要燒七天七夜絲麻原料來慶祝,大價錢收貨……
總之,消息傳得越來越離譜。
就差北麵的人靠吃絲麻度日了……
可就是這樣,人們還信。
或者也不一定信,隻是單純的跟風,導致市麵上供不應求。
為此,絲麻的價格連創新高。
很多人早早排隊,都搶不到貨。
因此,引發數十起爭搶鬥毆之事。
京東縣衙的差役已經忙不過來。
徐渭不是在調停,就是在調停的路上。
堂堂縣太爺,隻剩下奔走勞碌命。
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雞晚。
在忙完一場調停之後,他抱起茶壺咕咚咕咚就是一氣。
“娘的,不能再給他擦屁股了!”
師爺的眼珠子一轉,湊上前道。
“老爺,您如此下去,實在太累。
若是說起來,都是那少監大人惹的禍。
把您當成小跑腿,來回地使喚。
解鈴還須係鈴人,您得去找他。
要不然,咱們可就疲於奔命了。
不過,小人聽說,他那天在醉風樓,可是大享豔福……”
徐渭聽完,氣得腮幫子鼓鼓,和拉磨的驢一樣,在地上轉圈。
轉完幾圈,下定決心。
“你說得對,不能讓他牽著鼻子,走,去找他!”
……
京東縣,城西。
張定北臨時住處。
徐渭氣衝衝地找上門來。
剛一進門,就直接開火。
“大人,您真是來平抑物價的嘛?我看您是來故意抬高物價,從中牟利的吧!”
“利從何來?”
張定北冷眼道。
“哼,你跟他們溢價結算,然後他們退回給你差價。”
徐渭梗著脖子。
“嗬嗬,百姓三七分成,鄉紳如數奉還,是嗎?”
“你看看,你自己都承認!”
“本官承認個屁,隻是順著你說,證據呢?若是沒證據,你可是誣告上官。”
張定北坐回去,端起茶盞,撇撇浮沫道。
“你……收錢的證據我沒有,那女人呢?
全京東縣誰不知道,你在醉風樓的包間,收了商戶送的女人!
那女人千嬌百媚,引誘得你當時坐懷就亂。
人們都說,桌子搖了一個時辰!”
徐渭說到一半,有些遲疑,但還是壯著膽子說完。
“嘶……明明是半個時辰,怎麽傳成一個。”
張定北撓撓頭。
“現在是討論長短的時候嗎?”
“怎麽就不能了?本官長著呢!
好吧,你也說桌子搖一個時辰,有沒有可能,是本官故意搖晃的?
本官會因為一個女人,草菅人命?還搭上自己前程?
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你腦子是秀逗了?”
張定北沒好氣地拍著桌子。
也就是他對徐渭有耐心,認為是個有培養前景的官員。
換成別人,早就喊其滾蛋。
“可……可……”
“可什麽,給我長長腦子,你那個師爺的話,少給我聽。
什麽都聽他的,遲早害了你!”
張定北將茶盞重重一摔。
徐渭沉吟一會兒,沒有繼續追問。
眼下,都是道聽途說的消息,查無實據。
但來都來了,可不能白來。
“那總得有個章程吧,光讓我一個人著急!今日不給我些消息,我就不走了!”
徐渭也不管自己身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嘿,你倒是耍起賴。就你那四麵透風的縣衙,告訴你還不全天下都知道?
本官給你承諾,五天,五天時間,必定大跌!”
“若是五天期限到後,價格沒有大跌,你親自過來,當麵看著,本官自刎歸天!
你取本官人頭,給京東縣以及京城的百姓謝罪!
怎樣,敢不敢打賭?”
“打什麽賭?難道降價要下官的人頭?要是能讓百姓渡過難關,我願意奉上!”
話趕話之下,徐渭也來了勁。
“呸,誰稀罕你的狗頭,給我留好了。
你是個好官,就是手段還有點嫩。
將來給我好好學著手段,好好造福人民,才是正理!”
“嗯?造福人民?聽著是比百姓還要更親近……”
徐渭喃喃道。
對張定北的話,莫名生出親近感。
明明是在說關心的話,可說出來語氣又是那麽狠。
果然,紈絝就是紈絝。
即便表達看好的意思,也是與眾不同。
“預先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他們的瘋狂,還要持續幾天。”
張定北冷然笑道。
“接下來幾天,事情的關鍵,就在你身上。”
他回身看著徐渭。
“我?”
徐渭指指自己,心裏大駭。
“我能行?”
“你當然能行,相信自己!”
張定北拍拍他的肩膀,小聲做出安排。
……
張定北可以按兵不動,但朝廷不能。
衣食住行,乃是民生大事。
冬日嚴寒,距離新春漸近,怎麽能不做新衣?
民意洶湧,百姓的訴求一浪超過一浪。
京城,大殿。
馮向遠和成柏鬆先後打前站,開噴。
其他人也緊隨其後。
“聖上,張定北在京東縣胡作非為!”
“他剛去就放棄價格管控,如今已經開始亂漲價!”
“對,他就是始作俑者,竟然還溢價收購。”
“現在補救還來得及,讓他必須做出反應!”
“是啊,織造監倉庫既然有貨,就讓他開倉平抑物價!再晚的話,恐造成民亂!”
而勳貴們自然要維護張定北。
“亂放屁,監倉的貨物是要造軍服用,漲價隻是一時,開倉賣完之後,北境的士兵怎麽辦?”
“張定北才剛剛接手,你們怎知他沒有後手,老夫以為再給他些許時間。”
“張小子有點東西……”
不過,對頭們顯然有所準備。
“有什麽東西?他若是有計策,就應該上奏說明。”
“正是如此,現在他什麽也沒有,去哪裏來的計策?難道要寫兩首詩,打下來價格?”
“等他多久才能有主意?百姓可等不及,紈絝終究是紈絝,三首詩改變不掉他是廢物的事實!”
“夠了!”
梁帝眼看著他們又要吵起來,不禁頭疼。
莫非張定北隻是口活好而已,實幹起來就完蛋?
他將視線轉向一邊,投去希望的目光……